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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妙方 第30頁

作者︰亦舒

易沛充很豁達,「那是天意。」

醫生說︰「恭喜你倆。」

離開醫務所的時候,雋芝說︰「婚後一年不見功效,大可以離婚,我不會拖累你一世。」

易沛充詫異地看看她.嘖嘖稱奇︰「真沒想到你俄羅斯話說得那樣好了,是常常練習的原因吧。」

你看,世上原本沒有好人。

換區儷伶一樣,雋芝辦事采取低調手法,她不是怕萬一事情不成人家取笑,而是壓根兒認為一切私事與人無尤,至怕人七咀八舌加插意見,順得哥倩失嫂意,最後總有事後諸葛偏咀曰︰看,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奇是奇在專門有一事無成,田園荒蕪人士振振有辭,做督導員指點他人如何為家庭事業努力。

他們選擇旅行結婚。

雋芝身體逐漸康復,創傷丟在腦後。

猛地想起,她忙,人也忙,好一陣子沒听到郭凌志的消息,那英俊浚小生近況不知如何。

趁空檔上制衣廠跑一次。

到了人家地頭,發覺物是人非。

接待雋芝的是位年輕小姐,滿臉笑容,胸有成竹,「我叫王馬利,現在由我暫代郭凌志的位置,唐小姐,歡迎大駕光臨,久間大名,如雷灌耳。」

雋芝見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同她假客套.開門見山地奇問︰「小冰到什麼地方去了?」

王馬利笑笑,「問得好,唐小姐,他失蹤到倫敦去了。」

雋芝一听倫敦兩字,心念一動。

王馬利說下去;「據說,他與當年大學里的舊愛重逢,身心皆不由己,追隨她身置事業不顧,去處理生命中更重要的事宜,藝術家是浪漫的多,信焉。」

雋芝將前因後果餃接在一起,得到一幅很完整的圖書。

「此行去得匆忙,可能來不及通知親友,」王馬利抱怨︰「公司被他搞得傷透腦筋,他願意賠償,但我們要的是他的人,他的創念,百忙中只得退了一步又一步,準他停薪留職,痴痴等他回來。」

雋芝笑道..「貴公司可愛才如命.真沒話說。.」」。、、

王馬利也笑,「只難為了我這等無才小人物呢。」

恁地謙虛,若非才情並茂,怎麼說得出上面一番話來,雋芝自嘆弗如。

「唐小姐,你找他是公事還是私事?」.

「半公半私,他叫我設計童量裝—」

王馬利驚喜過度,直站起來問︰「有圖樣嗎?」

「暫時只有夏季幾個圖樣。」

「謝謝你,唐小姐,我們求之不得,我馬上叫人草擬合同,送到府上,圖樣可否留我這里?」

反正已經帶來了,王馬利又如許熱倩,雋芝便聳聳肩。

她倆又談了一些細節,雋芝在告辭時有點累。

開會這件事好似比賽攝魂大法,這次顯然唐雋芝略略落了下風,功力受損,故此覺得疲倦。

唉,在家獨力創作已有一段日子,已不慣與人角力,精力技巧大不如前。

抑或驟然听到郭凌志赴英消息,受了震蕩,以致分心?

他連再見也沒有說便一走了之。

而唐雋芝還一向認為她在他心目中是有些地位的。

走到半路,雋芝笑了,她同他簡直是半斤八兩,旗鼓相當,已決定結婚,她又何嘗想過知會他一聲?

可見兩人一般涼簿。

他在她與易沛充感情矛盾期扮演了一個解悶的角色,如此而已,也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進退,郭凌志不能夠一直在別人的故事里進進出出,直至年老色衰,故收他一接到屬于自己的劇本,馬上尋求發展機會去了。

希望他成功。

女方很有可能與孩子的父親發生真感情,事情或許會有一個傳統的大團圓結局。

人同此心,翠芝也這麼想。

她說︰「在香港結婚好,菲菲與華華還沒有參加過教堂婚禮。」

雋芝但笑不語。

「你太過自我,」翠芝抱怨︰「恭祝你生下孩子後完全失去自我,終日與女乃瓶廝纏。」

雋芝有一個問題想問了很久,「假使有了小東西,難方會不會幫忙?」

翠芝嫣然一笑,「我的座右銘是有福同享,有難獨當。」盡在不言中。

「謝謝你。」雋芝說。

出發之前與大姐通過電話,筱芝抱著小女嬰,那孩子波波作聲,似與阿姨打招呼,雋芝把耳筒緊貼耳邊,難舍難分。

「到我們這里來注冊吧,我為你證婚。」

「恕難從命。」

「你倆想躲到哪里去?」被芝笑問。

「無可奉告。」

「你這家伙,太懂得享受了,喂,我們家尚欠一對攣生兒,動動腦筋,生一雙來玩玩。」

筱芝與翠芝肯定部長著狗咀。

「大姐,孩子們如何?」

「托您鴻福,都還不錯。」

「老祝呢。」

「我已不過問他的事。」

若果換了一個腦筋不大靈活的人,怕只怕會故作世故賢淑狀說;唉,倒底是孩子的父親嘛,最好人人左右先後忠奸不分,天下為公,大被同眠,給她閑談資料,可惜唐雋芝頭腦清醒,維持緘默。

「你想說什麼?想問我倆之間還有沒有希望?」

雋芝不出聲。

筱芝說︰「我可以馬上回答你,一點希望都沒有。」

「我明白。」

「太好了,姐妹倒底是姐妹。」

「你自己保重。」

「你也是。」

雋芝又再堅持與嬰兒依德呃呵了一會兒。

要離婚是一定離得成的,看雙方有無誠意。

雋芝對易沛充充滿信心。

有信心白頭皆老?不不不不不,唐雋芝並沒有患上妄想癥,她只不過有信心當最壞的一刻來臨,兩個人均有理智好好坐下商談把問題解決。

這已經是最理想夫妻關系。

唏噓?不要抱太大希望,就不會有太大失望,雋芝與沛充之間最可貴之處就是從來沒有試圖把對方的優點放大,或是缺點縮小,他們看到的,是伴侶的真實尺碼。

接雋芝往飛機場的時候,沛充注意到,客廳中不再有白色鮮花,他莞爾,能干聰敏的雋芝一定能把這種小事情完滿解決。

兩個人都沒有告訴親友,他倆已在香港注冊.旅行目的地是笞里。

在飛機上,雋芝小憩片列,結果還是做夢了。

夢見經已懷孕,越喂越胖,越變越鈍,漸漸迷失本性,終日只能躺床上,咀巴呵呵作聲,不能言語。

易沛充仍然待她很好,照顧她起居飲食,替她沐浴,維持清潔。

唐雋芝在夢中變成一只豬,被困斗室,動彈不得,似卡夫卡小說變形記中主角,她心頭還是明白清醒的,懷孕足月後,誕下雪白可愛的孩子,像足易沛充。

案子倆非常恩愛,時常進房來探訪雋芝,他已有一兩歲,會說話,會關心母親,有時會指出︰「她左眼有些紅腫,要給她涂藥。」

他摟著父親脖子,讓父親抱在懷中,雋芝見了,心中寬慰。

但是,父子倆再也沒有帶雋芝出去過。

雋芝自夢中驚醒,大叫︰「METAMORPHOSIS」

連前座乘客都忍不住轉過頭來注視這神經過敏的女子。

易沛充早已知道唐雋芝擅長做各式各樣噩夢,見怪不怪,拍拍她肩膀算數。

可憐,雋芝捏一把汗,原來她是那麼悸懼懷孕,上帝呵,她學耶穌在客西馬尼園中祈禱,可否把這苦杯除去。

易沛充輕輕問︰「這次又是什麼?」

「我夢見我變成一只豬。」

「那多好。」易沛充一貫幽默。

「所有孕婦都肥腫蹣跚笨鈍一如豬玀。」

「事情並非必定如此,我對你有信心。」

「真恐怖,這真是女性的生關死劫。」雋芝掩住面孔。

「雋芝,對于過五關斬六將,你的經驗不會少。」

真的,大學時期,每年年終考試,站在試場外,她都躊躇,同自己說︰這樣辛苦,何必證明什麼,大學不畢業,也不見得有誰會拿機槍掃她,不如退縮回家享福,若干年後,笑喀嘻曰︰我不喜歡哈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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