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舉新俊朗清瞿,送琪琪出門時,用一支拐杖協助走路,像是最近受過傷。
他再三對琪琪說︰「吳小姐,謝謝你。」神清之感激,不似偽裝。
琪琪放出那招呼客戶的標準笑臉,再與他寒暄數句,才回公司準備合約。
那天晚上.她一早上床,睡到半夜,忽然驚醒.唉呀,她失聲叫出來,吳琪吳琪,你好不痴呆,年輕男子,表行主人,故急找上門來,腿部最近受過傷,這不是他還有誰。
李舉新分明就是那個傷者。
吳琪起床,斟一杯牛女乃,坐在客廳里推理。
陳小娟這家伙分明不守諾言,臨走之前,把她的身分揭露給李家知道。
分明是給她找麻煩。
琪琪看一看鐘數,真想撥電話到英倫分公司教訓小娟,可是回心一想,小娟要是怕挨罵,就不會把她的身分說出來。
琪琪拿小娟沒有辦法。
算了,大方點,不是什麼大事,不用大驚小敝。
這件事證實吳琪不算一個最最聰明的人,人家安排好一步步等她進入圈套,她卻等到見到了那人,走進人家的地頭,仍然茫然不覺。
李舉新如果要傷害她,早就大功告成,而琪琪要遲至午夜夢徊,才恍然大悟。
由此可知腦細胞一直在活動,琪琪不由得自憐起來,這樣辛苦,又是為何來,睡都睡不好。
天已經蒙亮,樓下跑步的人兒已經出發。
琪琪索性也早早回到公司。
人家既然已經查清楚她的底子,她也不甘服雌,花了一個上午,了解李某人。
華茂表行是李家祖業,但並不是李家主要收入來源,小小表行仍然做著生意,不過為著紀念性質,較為人注目的李氏地產事業,不過負責人卻是李舉新的兩個大哥。
李舉新的健康不大好,最近曾留院治療一段時間,亦不是秘密。
他未婚,生活正常,並無陋習,留學澳洲時期曾與一女同學訂婚,半年後解除婚約。
琪琪見資料這麼齊全,不禁得意地笑起來,嘿,想擺布老娘,陳小娟,還沒有這樣容易呢。
到底還年輕,為這高興了一整天。
琪琪轉動手表的數次頻密許多,喜歡男裝表這件事,也是小娟告訴他的嗎。
第二次見面,琪琪那胸有成竹式微笑,已經告訴李舉新,她已經明白。
又一次證明,可愛爽直的吳琪並不算頂頂聰明,她一知道,就給人看出她知道,喜怒哀樂,統放在面孔上,是個憨人。
李舉新莞爾。
這時,琪琪也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了。
兩人對坐著一句話不說,笑半晌。
幸虧房中只得他們兩人,否則第三者會莫名其妙。
餅了許久許久,琪琪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幾時知道我的?」
李舉新回答︰「出院以後。」
琪琪點點頭。
「小娟吃不過我們拷打,逼供,什麼都招了出來,盼你原諒她。」
琪琪悻悻地,「這樣吃不住苦,怎麼干革命呢。」
「你不會怪她吧。」
「還得從詳考慮。」
「我想親身向你道謝。」
「你已說過多次,我們已經扯平。」
李舉新忽然很溫柔很溫柔的說︰「也許是,我體內流有你的血。」
「那一部分早已經被新陳代謝淘汰。」
「不會,」他搖搖頭,「我知道不會。」
琪琪笑了,「你最近好不好?」
「依期覆診,情況大佳。」
「真是好消息,听到都高興。」
「家父家母想與你見個面。」
得寸進尺。
琪琪連忙擺手,「請你替我留個余地。」
李舉新馬上說︰「我絕對尊重你的意願。」
琪琪看著他,但願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這樣有商有量,天下太平。
李舉新看著桌子上的文件,「躺在病床上,意旨消沉,但是一知道有陌生人願意毫無條件幫這樣大的忙,立刻振作起來,不然的話,更不知如何報答人家一番心意,我得到很大的鼓勵。」
琪琪側著臉細听。
「所以每一次都有顯著的好轉,沒想到神奇的能量來自一位秀麗的女孩子。」
琪琪神情有點恍惚,她意味到他倆可以去到很遠很遠,驟然間這個人出現了,她有點手足無措,只是低著頭。
「我用了一個比較間接的辦法來認識你,好象太工心機了,但家父說你會了解。」
琪琪微笑︰「原來你們一家同心合意來計算我。」
「可不是,以眾欺寡,逼你就範。」
李舉新的幽默感不下于吳琪,兩人旗鼓相當。
琪琪感動得幾乎心酸,過一會兒,她說︰「我要走了,下一個會不能遲到。」
「我送你出去。」
「不,不用。」
琪琪站起來,急步走到大堂,剛巧一步電梯門打開,她問進去,松口氣,眼淚已經逼急地滾下來。
電梯里其它人等並不知道這不是悲哀傷心的眼淚,只是詫異,誰會欺侮這個女孩子。
是小娟先與琪琪聯絡。
小娟在長途電話里的聲音是怯生生帶有歉意的︰「听說你見過我表兄李學新了。」
這時琪琪反而有點感激小娟多事,「他人很好。」
小娟感喟,「可惜身體不好。」
琪琪怪詫異地說︰「不是都過去了嗎,還提著作甚。」
小娟連忙說︰「對,對,全過去了。」
「手表是他送的?」
「他們家表行代理該只牌子已有三十年。」
「太名貴了。」
「你受之無愧。」
「不要再提這件事,喂,英倫情形怎麼樣。」
「貴,什麼都貴,天氣壞倒不是問題,現代人也很少會把自己暴露在自然環境之下,午夜夢迥,卻以為在家里,幸虧八個星期之後即可回來。」
「屆時新舊賬目可以一起算清。」
「我也知道你會怪我。」小娟忽然有點沮喪。
「怎麼了,小娟,我們是說慣笑話的。」琪琪反而要調過頭來安慰她。
小娟吁出一口氣,「晚安,琪琪。」
琪琪有第六感,李舉新會來找她。
她等了三天。
琪琪問秘書及手下︰「華茂表行有沒有人找我?」
沒有。
琪琪覺得事有蹺蹊,女性對誰與她有好感誰沒有這種事上一向最最敏感,十次有十次猜中,錯不了,李舉新斷不會從此失蹤不理她。
周末下班,一打開公寓門便听見電話鈴響個不停。
琪琪微笑,這一定是他。
如果他約會她,她打算立刻答應。
琪琪愉快地取餅話筒。
「吳小姐,我們是明輝醫院。」
琪琪十分訝異,「是,我是吳琪,有何貴干。」
「吳小姐,約兩個月前,你曾到敝院幫助我們一位病人。」
「是,一點不錯。」
「吳小姐,同一病人已昨日再度入院,請問吳小姐是否願意再一次幫他?」
琪琪耳畔嗡地一聲,思想剎那間炸為飛絮。
「吳小姐,吳小姐。」
電話那頭的聲音,猶如自宇宙另一頭傳來。
琪琪說︰「我馬上到。」
「謝謝你,吳小姐。」
放下電話,琪琪沒有立刻出門,她一時無法按理智辦事,她先到浴室洗臉,半晌放下毛巾,取餅手袋,檢查荷包。
然後才感覺到心頭一陣痛,哎呀,她同自己說,你還站在這里干什麼,這才金星亂冒地離家趕去。
一見到看護便說︰「我要見病人李舉新。」
看護惋惜地輕輕說︰「吳小姐,這次是他不願意見你,他不知道你在此地,他不讓他家通知你,是院方瞞著他把你請來」
琪琪低下頭。
看護把針扎下。
琪琪流下淚來。
看護問︰「痛?」
琪琪不知如何回答。
李舉新根本沒有痊愈,癥狀稍微壓抑住,他便出院去透口氣。
這情況想必連小娟都知道,就琪琪一人蒙然不覺,笨,她罵自己,真笨。
琪琪抬起頭來,問看護︰「倒底是什麼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