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提著的高跟鞋,打開手袋,小小的袋里塞滿千元鈔票,她取出一疊,塞進我上衣口袋。;,—11*?1,l—,——口口口︰口佔口g2刀刃J
「別去報警,換一輛車算了。」
嘩,我幾乎忍不住要叫出來,我發財了。
「小姐,我覺得應當照規矩做。」
她用力按住我的口袋。
「先生,我做什麼都是合法的,我朋友弄壞你車子,由我來賠,也是很應該的。」
她的聲音很動听。
我嘆口氣,「修理不需要這麼多錢。」
「我的朋友脾氣不好,你還是換一輛吧。」
我遲疑。
「你幫了我,我很感激。」她微笑,「現在,請你把車子開到夕照路。」
「小姐,你要當心。」
「謝謝你。」她向我擠擠眼楮。
我把車飛馳到夕照路,她在轉角地方說︰「就是這里。」
我停下車子。
她開車門下車,對我說︰「把車子號碼撕下,車子扔到棄車場,知道嗎?」
我忍不住問︰「你是什麼人?你的朋友又是什麼人?」
「嘖嘖嘖,別多事。」她又是嫣然一笑,風情萬種地穿上鞋子,揚揚頭發,走了。
她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我呆呆的坐在車內,我忘記我喝過酒,我甚至以為我在做夢。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我終于回到現實世界,把車子開到棄車場,用工具拆開車牌,取走一切文件拍拍手離去。
我打算去買一部半新車?
我是一個小職員,平日的進賬只夠開銷,這筆錢可算是橫財,當然不會推掉不要。
我決定將之袋袋平安,這是我冒險賺得的。
回到家中,我洗把熱了臉,搓搓手,把剛才的事從頭想一遍。
我相信該艷女會得保護她自己。
漂亮女人行走江湖極有一手,輕視不得。
我打個呵欠,倒在床上。
做了許多亂夢,夢見自己被彪形大漢追斬,又發覺天亮,掏出鈔票一看,全部變了冥幣。
待鬧鐘響,我起床做了一杯茶飲,急急打開報紙,並沒有什麼新聞。
大都市里什麼不會發生,別太擔心,我安慰自己,沒有人會查上門來。
我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如果昨夜拒絕義載艷女,也許她真的會遭遇不幸。
躊躇了幾日,見沒事,平日事務又忙,漸漸淡忘。
閑時想起來,只覺那女郎實在長得漂亮,一個尤物、毫無疑問。
鈔票是真的,她並不是鬼,是人。
但我沒有用它來買車,我把它放進銀行,改用地下鐵路。
我沒有想過會得再見到她。
夜間,到酒館林立的地方去站一站,可以看到許多美女,都是大眼楮高鼻子,都燙著長發發,但說到風情,很少有勝過我那神秘尤物。
她當然不是正經女人。
正經人都有一份定時的工作,過正常的生活,有一個家庭,斷然不會在凌晨時分穿著薄若蟬翼般的裙子被人追殺。
新的一年一晃限過去四份之一。
我仍然沒有升級,仍然沒有中六台彩,仍然是一名王老五。
肯嫁我的女人我不屑娶,我肯要的女人看也不看我,真是世上最大的悲劇。
就是這麼虛度了廿余個春天。
生活可以說是荒唐的,也有女人說我長得俊朗,真正寂寞時,我也會得花錢找一點歡愉。
見過的女人不少,但比起神秘女郎,真的差好一大截。
很快到春夏交接的時間,大老板一年一度酬謝伙計,把他的游艇開出來,請行政部一班手足攜眷去共同耍樂。
我並沒有帶女友,船一到深海便跳下去游個早泳,其他人組成隊,在甲板上搓牌。
然後我看到了她。
化了灰我也認得她。
她坐在快艇上,穿件電光紫一件頭薄膜似的泳衣,又濕了水,緊緊搭在胴體上,皮膚旱曬成古銅色,頭發扎在腦後,雙腿擱在快艇駕駛盤上。
不單是我一個人看到她,很多男人也正朝她行注目禮。
我心中猶疑︰該不該上去同她打招呼呢。
她也許已經不記得我。
即使記得我,也沒有什麼意思,那件不愉快的事,還是忘記的好。
我沒有上前打招呼。
誰知我們的老板卻叫起她的名字來。他用手裝成卷筒狀,「莉莉,莉莉。」
她揚起頭,豐滿的唇呶一呶,「來了。」
接看一個鯉魚打挺,以一個美妙得不能形容的姿勢翻身落水,濺起一片狼花,朝大船游去。
是什麼路窄?竟又遇上了。
我們老板是中年人,自以為瀟灑,其實也就是個中年人,肥肚子,雙下巴,禿頂,什麼都有,但是他也頗有一點錢。
當下他抖開一張大白毛巾,趁莉莉爬上船,把她裹起來,她格格地笑,他趁勢過她摟在懷中,旁若無人,咱們這一班職員,假裝沒看見。
我緩緩游過去,在船頭上船,在自助餐桌子上,找了東西吃。
每次運動完畢,肚皮特別的餓。為了肚子,有什麼是不可以做的呢。
「嗨。」
我始起頭。
是莉莉。
她倒是不避忌。
我朝她點點頭,並沒有太熱情,假裝失憶。
「你好。」她說。
我喝了一口啤酒,不回答。
「又遇上了。」她分明記得我是誰,真好記性。
「你沒事吧。」我含蓄的問。
海水的藍色映到她眼楮里去,她眨眨大服,「現在沒事了,謝謝你。」
我仍然只點點頭。
「你在天昌行做?」
「是。」
「莉莉!」老板大聲叫她,「過來。」
她聳聳肩,不去了他。
這口飯也不好吃,總而言之,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實際的酸甜苦辣,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老板一身肉顫顫巍巍的走過來,神情不滿兼夾疑惑,「莉莉,我叫你,你沒听見?」
莉莉趁他尚未近身,飛快的對我說︰「今夜八點,黑天鵝。」
她隨即轉身,一只手指戳到老板的胖臉頰上去,「我要回市區,馬上!」
我暗暗好笑,她並不是馴服的小羊,我早知道,有人出動到武器,她還未曾就範。
那日我們很早回岸。
回家,躺在床上問自己︰八時,黑天鵝,要不要去?
不去的話,故事到此為止。
去呢,又會拖一條怎麼樣的尾巴?
她是危險人物,我最個小人物,往往犧牲得不明不白的便是我這種人。
我為她做了一件事,她已經報答我,事情到此為止,不必節外生枝。
看看時針跳動,一直到九點。
她會生氣吧,那樣的一朵野玫瑰,幾時受過男人冷落?怕真會跳破了腳。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電話鈴響了。
我有第六感,跑去接听。
「在家?」她立刻問。
我不出聲。
「怕老板找你麻煩?」
我不知說些什麼好,只咳嗽一聲。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不過想同你敘一敘,出來走的人,最忌忘恩負義。」
我只得干笑。
「怕?」
「唔。」
「怕什麼?」
「怕被你吸引住,難以自拔。」我不得不說了老實話。
她滿意的笑,「不知多少人排隊要見我,我也不屑,我主動約你,你卻失約。」
「對不起。」
「我仍在黑天鵝。」
「我不來了。」
「要不要我上門來?」
「不敢當不敢當。」我知她說得出做得到。
不論她跟誰,都不是好相與的人物,我不敢太歲頭上動土。
「好吧,」她說︰「你是正人君子,我不來招惹你。」
我松一口氣。
她掛斷電話。
我很悵惘,對于自己的自制力,非常的不滿。
第二日老板就召見我,莉莉還是給我麻煩。
他問︰「昨日在船上,莉莉同你說什麼?」
我故意不明︰「莉莉?」
「我的女朋友。」
「呵,她,沒有呀,她說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是個出海的好日子。」我打著哈哈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