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也不至于那樣,但是你別孩子氣嘛。」她說。
「你一直說我孩子氣,但是我可要比你大好幾歲呢。」
「男人三十左右,比女人廿歲還年輕。」文采說。
「不見得,那些孩子,都管叫我大哥的。」我提醒她。
「那他們還真的是孩子,怎麼可以算數?」文采說。
我笑,「我向你保證,以後決不會犯同樣毛病。」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她白我一眼,「你佔有欲很強。」
「或許是的,不過對于不喜歡的東西,根本不想佔有。」
文采搖搖頭。
我話中的意思,她又听出來了吧?我的暗示,已經很多了。
她明明听明白!為什麼還是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大概我是有點操之過急了,我必須要放松來做。
「是的,放松來做。」阿麗說︰「大哥,你一定得學。」
「我的天,」我說︰「阿麗,這年頭追求女孩子太難了。」
「當然,你以為女孩子是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東西嗎?」「
我有點不服氣,「那麼你以為男孩子是那種東西嗎?」
「嘿!」阿麗笑,「他們自願被女孩子呼來喝去,有何辦法?」
我忍不住替全世界的男孩子呼冤,包括我自己在內。
阿麗實在太坦自太厲害了,我覺得我無法吃得消。
照推理,文采年紀比她大,應當比她更厲害才是。
毫無疑問。
我把文采估計得太單純,因為我始終不相信男女之間,勾心斗角,看情形我是太沒有經驗了。
我說︰「你看我,一波三折的,實在太痛苦了。」
阿麗哈哈大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目瞪口呆,「有什麼好笑?」
「痛苦?大哥,你的痛苦還沒有開始呢。」她笑說。
「你益發不尊敬我了,阿麗,你也別叫我大哥了。」
「大哥,我也是為你好呀,你還是听我的警告吧。」
「去去去。你這種老前輩的口氣不改,就別來我這里。」
這是我第三次把阿麗趕走。
不過不久我便後悔了,因為阿麗實在警告得太對太對。
我的痛苦才剛剛開始,一點都不錯,剛剛開始。
事情是這樣的。
我去找阿關聊天,順便想與關太太談談文采的事。
必太太雖然不站在我這一邊,但我還是希望她幫幫忙。
我求偶心切,實在顧不得面子自尊問題,非求關太太不可。
我到那天是下午,關太太一替我開門,我就看見一個女孩子。
「文采!」我月兌口而出。
必太太笑說︰「你有沒有攪錯?這可不是文采啊!」
我一開口,也曉得自己叫錯了,坐著的女孩子確不是文采。
但是她太像文采了,像得連我都會叫錯,真是像!
「這是──」我問。
必太太說︰「是我二表妹,文采的妹妹,很像吧?」
「啊──」我想起來,「文鳳凰小姐是不是?文采提起過。」
文鳳凰笑了,「你記性很好哇,不敢當!我正是她妹妹。」
文鳳凰也人如其名,活月兌月兌一只鳳凰的樣子。
沒見過她,會以為文采美,見了她,才曉得什麼是美。
文采只是清麗,沒有她妹妹的成熟,攝人,美艷。
她濃妝,但是不俗氣,一雙眼楮幾乎是水靈靈的。
我不太敢與她說話,她實在大誘惑了?我有點害怕。
這樣的女孩子,幾乎是危險性的,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
我不是對自己的忠貞有懷疑,只是我不過是男人。
真沒想到文采有這麼一個妹妹、文家有這樣兩個女兒。
「去看文采這麼多次,」我說︰「沒有見到你,文小姐。」
「叫我鳳凰。」她更正。
必太太笑說︰「我們這位二表妹,交際多忙,怎麼見得到!」
文鳳凰攝人魂魄的白了關太太一眼,「你在說什麼?」
阿關補一句,「鳳凰是時裝模特兒,今天剛表演完畢回來。」
文鳳凰說︰「我還沒下妝呢。」她指指身邊的化妝箱手提包。
「拿了這麼多東西,怎麼回去呢?」關太太問她。
「叫這位老兄送一送吧,」阿關指著我說︰「義不容辭。」
「是的,」我說︰「我知道地址,沒有關系,毫無問題。」
其實我也想藉此機會獻殷勤,拍拍文采妹妹的馬屁。
文鳳凰坐了一會兒便嚷要走了,我只好送她。
當然,我想與關太太說的話,也只好留待下一次了。
我叫了一部街車,陪文鳳凰上車,一路離她遠遠的坐。
我目觀鼻,鼻觀心,動都不敢動,也不去看她。
文鳳凰穿一襲火紅的尖領裙子。一直逼到我眼前。
送她到家,替她把「行李」拽上樓去,我才松一口氣。
她嫣然一笑「有空多來玩玩,多帶我姊姊出去玩。」
「好的好的。」我應著,「我改天再來,現在早走一步。」
「文采又不在,」她笑,「否則的話,我一定請你進來。」
「文采那里去了?」我問。
「好像是去了圖書館。」
「好,再見。」我說。
「謝謝你,再見。」她說。
我忽忽的下了樓,用手絹擦汗,我的天,這樣的女孩子。
坐在她旁邊的的確確會覺得熱浪逼人,吃不消。
在歸家途中,我把神定了下來,發覺我還是喜歡文采。
如果這兩姊妹任我挑選的話(只是想像),我還是會選文采,沒有辦法,她深得我心。
文鳳凰這種女孩子,只適合看看,我踫都沒膽子踫。
但是文采適合做配偶,我的理想對象還是她一個人。
但是文采啊文采,你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心呢?
我覺得我自己肉麻萬分,無病申吟,但我也無法控制自己。
文采只會讓我受氣。
到家沒多久,她打來了電話,我听的時候滿心歡喜。
「你回來了,文采?」
「我根本沒出去過,」她冷冰冰的聲音,「你干麼不進我屋子來?」
「你妹妹說你不在家,」我連忙解釋,「我不知道呀!」
「我妹妹說什麼就听什麼?」她問︰「你很听話呀!」
「可是她真的說你去了圖書館,我不知道。」我急了。
「我剛好改變主意,沒有去!」她的聲音在零下三十度。
「你為什麼不叫住我呢?」我問︰「叫住我就沒事了。」
「我怎麼曉得你愛不愛見我!」她一說完就切斷了電話。
「喂喂!」
我連忙再撥過去,電話不通,再打過去,又是不通。
我嘆口氣,這是什麼意思呢?我不明白,我哪里得罪她了?
我的天,我又做錯了什麼呢?她這樣發了脾氣?
送文鳳凰回去,也不過是拍她的馬屁而已,奇怪!
她又不是那種女人,文鳳凰是她的妹妹,她生什麼氣?
一連三天,我找不到文采。每次打電話,都說她出去了。
是真出去,假出去,我不知道,我沒有去找她。
她連電話都不肯听,去找她也只是吃閉門羹而已。
我奇怪她怎麼會生氣!她是一個很合理的女孩子。
上次我那樣的得罪她,她都置之泰然,這次是干甚麼呢?
阿麗又來了。
阿麗說︰「這件事嘛!她的妹妹長得可美?」
「美,」我說。
「比她美?」
「比她美,但是你不會明白,我只喜歡文采!」
「沒有用,」阿麗搖搖頭,「她這一次是吃醋了。」
「吃醋?」我叫出來,「不過那是她妹妹,親妹妹!」
「嘿!一個女人吃起醋來,六親不認。」阿麗冷冷的說。
「你不要以戀愛顧問的姿態出現好不好?太可怕了。」
「听不听由你!」阿麗說,「我不會勉強你,大哥。」
「她吃醋!」我轉悲為喜︰「你的意思是,她愛上我了?」
「那又未必。」阿麗搖搖頭,「你別自作多情。」
「但是不愛我,她干麼要生氣?我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