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好值得開心的?我賠上的可是女兒家的閨譽。」
「反正妳都被休了,哪有什麼閨譽——呃,綠梅妹妹可是名奇女子,旁人怎能用世俗的眼光評判妳呢,那就是他們的不對了。」厲風行厲眼一瞪,夏謹言趕緊換個順耳的言詞。
「說,我母親給你什麼好處?」命令著夏謹言,同時勸綠梅動手喝粥,別把眼前滿臉渾話的家伙放在心上。
「厲公子請放心,我決定站在你這方,大力支持你跟我妹妹的喜事。算一算,我們也是一家人,理應——」
「說!」厲風行帶著殺氣的眼眸瞪向正準備滔滔而論的夏謹言,讓他所有的話自動滾下喉頭,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少給我顧左右而言它。」
「是是是、是,我不敢。」夏謹言微扯嘴角,有些不悅地道︰「老夫人說,只要我能將綠梅帶回夏家,從此不讓你們踫面,不僅有黃金三十兩可拿,還可以恢復以往厲、夏兩家的合作。」
「作夢。」母親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難道他真如此不濟?厲風行拿起桌上桑嬤嬤為方便他處理公事,每日都會備上的紙筆,火速寫下一紙書信。「交給我母親。還有,以後不準在這里出現,否則,斬草除根。」
「是、是,我這就走,這就走。」接過書信,夏謹言鞠躬哈腰地退出他們的視線。來日方長,他就不信綠梅會對夏家置之不理,好說歹說也有一份情在。
「沒想到老夫人竟會找上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綠梅的頭又疼了起來。
厲老夫人決計不知她遭夏家驅逐一事,不然也不會找上夏謹言,活生生演了一場鬧劇。
夏謹言在她的記憶里委實太過猙獰,今日一見,難免讓她回想起過去不堪的種種。
「梅兒,別慌。」早知方才就不該留綠梅一人在大廳。為了方便,迎春閣現下不再關大門,任何人都可能趁他不備傷害他心愛的梅兒。
當初她落水,他無法保護她,也無法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回她身旁;這回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讓綠梅受到傷害。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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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夏謹言給我封信,說是表哥要給您的。」進了厲老夫人獨居的客棧上房,麗華將信放至桌上,倒了杯茶請厲老夫人享用。
「風兒?」厲老夫人快速攤開信閱覽,臉色慘重。「麗華,夏謹言人呢?」
「走了呀。還說什麼他幫不上忙,要我們自求多福呢。」麗華也覺得莫名其妙。方才她在石涼亭里受了氣,無處發泄,只好在送厲老夫人回客棧後,上街報厲風行的名字,狠狠地買了一堆上好的綾羅綢緞、珠釵銀飾消氣,自然不知事後厲老夫人找了夏謹言,要他好好管教綠梅一事。
「該死的家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厲老夫人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算了,我也不指望那家伙成什麼氣候。倒是妳表哥,信上說那什麼胡涂話,氣死我了!」
「表哥信上說了什麼呀?瞧您氣成這樣。」
「唉,風兒當真讓綠梅給迷得頭昏轉向了,竟然說一定要帶上綠梅才肯回厲府。這孩子怎麼變這麼多!以往我說什麼,他再不高興,也會點頭為我辦來。麗華,妳說這下該怎麼辦才好?難不成真要答應他,讓他迎綠梅回厲府嗎?」
「姑姑,您難道忘了?表哥該娶的人是我不是她呀。我等了表哥這麼多年,縱使他對我無情,我也不能辜負姑姑的心意。」尤其是讓給綠梅,她更加不願。「姑姑,綠梅自甘墮落,流落風塵,難道姑姑真要答應表哥,令咱們厲府祖先蒙羞嗎?」
「當然不行!」這事說什麼也不能在厲府發生,更何況還是她當家的時候。「可是麗華,我們該怎麼做才好?」
「為今之計……」麗華倏瞇了眼,心一橫。「只有再逼走綠梅一次。」
為了讓綠梅自己離開厲風行,省得他們母子倆失和,厲老夫人與麗華幾乎日日守在迎春閣附近的茶館酒樓,就為了能趁綠梅落單的時候,對她曉以大義,好讓她知難而退,別再痴纏。
偏偏綠梅平日不愛出門,很難見上她一面,唯一的外出也是到游湖小徑上散心,且身旁一定有厲風行相伴,以致她們準備好的說詞,沒有一個字兒派得上用場。
「麗華,這下怎麼辦?我們根本沒機會接進綠梅,怎麼逼走她呀?」事情怎麼沒有她們想的簡單呢?
「不然這樣吧,姑姑,我們改將表哥騙回厲府。首先,妳試著跟表哥決裂,我猜綠梅絕對會出言制止,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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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老夫人與麗華又來了。」撫琴試音。綠梅不懂為何她們不大大方方地上門,難道是嫌棄迎春閣是間青樓,會壞了她們的名譽?
其實早在第一天,厲老夫人與麗華出現在對面茶館的第一日起,綠梅就已經知情;畢竟對面茶館販賣的茶水、茶葉,還是她幫忙老板問價挑選的,有何動靜,對面都會差人向她報告。
「無妨。」厲風行埋首賬冊,快手撥著算盤。她們的計謀,說穿了,也只有一條。「過兩天,茶館不見了,她們能躲去哪?」
「茶館不見?怎麼回事?」綠梅詫異地望著文風不動的厲風行。茶館生意雖沒有迎春閣的一半好,倒也不差,怎麼好端端的說不見就不見?「風,你想做什麼?」
「作據點。」劃下一筆,厲風行略停動作,為綠梅作解釋。「錫安往來貿易發達,以此作據點,一旦成功,迎春閣也可轉成客旅憩棧,遂了妳的心願。」這是一個需要時間解開的結;為了化去她心里的悵然,他作足了計劃。
「風,你……」要是能這麼簡單就好,不過他這一份心,已讓她感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風,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
「是不是愛上我了?」
蘸足墨汁的狼毫筆停在賬冊正上方,握筆的人遲遲未寫下一字,墨汁在筆尖匯成滴珠,在紙張上暈染開一顆青梅大小的黑漬。
綠梅頗覺尷尬。她是犯病才說出這句話吧?自己都迷惘了,還問他愛或不愛的蠢問題;此時她恨不得馬上跳下醉月湖,好好冷靜冷靜。
「我去端午膳,你等等。」綠梅借口離開。現在她沒臉面對厲風行,倒不如去一趟廚房,想想如何打破自己造成的僵局。
「為何有此一問?」擱下筆,厲風行已無心思理帳,滿腦子被綠梅的問話塞滿,索性認真思索起這個問題。
「我瞎說的,你可千萬別往心里放。」厲風行說過她可以再貪一些,但問及愛或不愛一事,委實也太過貪心了。「你稍待一會兒,吃完午膳再忙吧。」
「梅兒。」厲風行喚住欲離桌的綠梅,眉一斂,語帶保留︰「妳愛我嗎?」
「我、我……你問這做什麼?我不同你說了。」綠梅嬌顏羞紅如綻開的鳳凰花,在陽光下閃耀光芒。厲風行突如其來的反問,才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愛?不愛?」瞧綠梅手足無措的樣子,厲風行像是飲了冰涼的山泉水,精神都來了。「快,回答我。」看她的反應,他多半猜出了答案,但喜悅遠比不上親耳听她說「愛」……
「你……可惡,我不理你了,老欺負我。」明明比她還了解,還故意尋她開心,這男人真不是普通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