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同一個家長同一個孩子嗎?
英迪忍不住,撥電話詢問。
「我找關家虹女士,我代表灰點小學校務部。」
「有什麼事嗎?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關女士,我們收到閣下的入學申請表,可否撥冗面談?我們有幾個問題。」
必女士大方地答︰「可以。」
「明日下午三時。」
三時已經下班,不過英迪不介意偶然超時工作,這是從香港帶來的好作風。
必女士推門進來時,英迪真正眼前一亮,只見她一身淡灰色套裝,珍珠首飾,外形高雅,她拖著個小女孩的手,那孩子有一雙大眼楮,可愛一如安琪兒。
必女士約莫四十出頭,不過,現今四十歲才生第一胎的女性是很多的。
英迪站起招呼︰「關女士,請坐。」
可是接著,校務室門又被推開,另一位年輕女士走進門來,同樣叫人驚艷,最奇的是,她身邊也有一個小女孩。
這小孩同先頭那個小孩,長得一模一樣,宛如孿生。
余英迪睜大雙眼,一時搞不清這四位女性的關系。
她只得說︰「請坐請坐。」
她們四人長得那麼像,一看就知道有血緣關系。
可是,誰是誰的女兒?這里到底是兩代抑或三代?
余英迪努力把訝異與好奇心壓下去。
年長的關女士笑著開口︰「大家是華人,好說話,我叫關家虹,這是我的女兒關小虹,小女自幼跟我姓。」
余英迪只得稱是,「孩子們可是對雙生兒?」
年輕的關女士笑笑,她才廿多歲,打扮時髦,身段非常好,看上去總覺似哪個女演員。
「不!」她輕輕答︰「孩子並非孿生。」
余英迪耐心地說︰「可是,她們出生年月日完全相同。」
年長的關女士答︰「她們不是同母所生。」
余英迪問︰「那麼,是同父異母?」
必女士答︰「你說得對。」
「那麼,那位父親呢。」
必女士很平靜地說︰「我們不知道。」
「父親姓名?」
「我們亦不知道。」
余英迪揚起一角眉毛。
這時關小虹說︰「母親,你同孩子到操場去,我與老師說清楚。」
必女士帶著對孩子出去了。
必小虹輕輕說︰「那一年,我與家母到巴貝多斯度假。」
余英迪丈八金剛模不著頭腦,瞪大雙目。
必小虹說下去︰「月色下,那人的確非常英俊溫柔……」
電光石火間,余英迪這個教書先生明白了。
是,是同父異母,這對小孩兒分別由她們母女所生!必小虹笑笑,
「關夏是家母的幼女,即是我妹妹,關霞是我的孩子,亦即是關夏的外甥,兩人名字英語拚音完全相同,兩個孩子的正式關系是姨甥,你明白嗎?因剖月復生產,故同日而生。」
余英迪只有頷首的份。
「她倆各隨母姓,因此也都姓關。」
余英迪吞一口涎沫,「我馬上跟你們注冊。」
那年輕的關女士猶自輕輕說;「家母與我都覺得移民生活會比較適合我們四母女。」
余英迪也認為如此。
她也相信她會陸續遇到奇事。
不信
深夜,月黑風高
年輕人駕駛一輛名貴德國跑車在近郊窄路上奔馳。
這一架車,是都會人生活最高指標之一,許多人認為,若能擁有這個牌子的跑車,才算在社會上混得稍有眉目。
年輕人卻沒有洋洋得意,躊躇滿志的神情,相反地,他態度十分沉著。
因為這是一條出名的死亡之路,彎角多,兩邊又有鄉村,時有黑衣人驀然過馬路,更有狗只闖出來,令司機閃避不及,易生意外。
年輕人是否有要事才經這條路?
不不不,他只不過象其他所有年輕司機一樣,希望考驗挑戰個人駕駛技術。
必于這條路的傳說,他听得大多了。
你看,幾乎每隔幾個彎角,即可看到十字架,或是有人拜祭過的痕跡,不用問也可以猜到發生過什麼事。
許多司機都說,他們在這條路上,遇到過不可思議的事。
一大團烏雲飄過來,天空漆黑。
街燈不多,照明全靠路中央凸出來一顆顆的金屬反射指示器,這種設施俗稱貓眼。
氣氛有點詭異。
年輕人忽然看到一個白影自樹旁閃出來,那分明是一女子,正向他招手。
他雖警惕,卻仍維持沉著。
夜闌人靜,這條路通向一個沙灘,試想想,有誰會在這種季節這種時間要求乘搭順風車。
他頭也不抬,疾駛而過。
不少司送在這條路上見過那著名的白衣女,據說她總不甘心,總想有人載她一程。
車子駛入回旋處,慢了下來,該是回程的時候了,年輕人剛欲駛回市區,忽然之間,有人伸手按住了他的車頭。
「請載我出去!.」
年輕人抬起頭,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在車頭燈照耀之下,肥胖的臉,微禿的頭顯得有點猙獰,年輕人定了定神,凝視他。
那中年漢尷尬地笑︰「不要怕,我是人,不是鬼。」
年輕人訝異地問他︰「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里,你的車呢?」
中年漢有點狼狽,「實不相瞞,我的車被人駛走了。」
年輕人臉上打滿問號。
「唉!」他掏出手帕抹額頭上的汗,「我約女友出來兜風,駛到此處,想……她把我推出車外……開走了車,我的手提電話偏偏在車上,在這荒山野嶺等了個多小時,幸虧你的車駛進來,不然恐怕要在此過夜。」
年輕人忍不住笑了。
中年漢再說︰「請載我出去,我願付你車資。」
「上車吧。」
中年漢吁出口氣,臉上肥肉松弛下來,嘴里喃喃道︰「不肯就不肯,何必生那樣大的氣,還作弄老子。」
年輕人忍不住問︰「那是誰?」
「啐,不過是公司里一個小秘書罷了。」
年輕人說︰「獨自流落在此,你不怕?」
「怕什麼?啊,你是說鬼,他們都說這條萬錦路上多怨魂。」中年人呵呵呵笑起來。
年輕人困惑地問︰「有何可笑?」
中年漢上了車,關上車門,答道︰「世上根本沒有幽靈。」
年輕人開動車子,像是對這個問題頗有興趣,「為何如此肯定?」
中年漢煞有介事地解釋︰「人死燈滅,我從未見過鬼魂。」
「晚上,還是不要談這個好。」
跑車疾駛出市區。
中年漢問︰「有音樂嗎?放些歌來听。」
「我情願專心駕駛。」
「好習慣。」中年漢贊道。
他覺得有點悶,想搭訕,于是又兜回剛才的話題上去,「你常來這條路,可有看見什麼?」
年輕人答︰「你不是不相信身軀死亡之後,靈魂尚可活動嗎?」
「大荒謬了,俗雲見鬼見鬼,就是說有種人無中生有,語無倫次。」
年輕人不語。
「我祖先輩均已作古,他們從來未曾來探訪過我,朋友中亦不乏英年早逝者,亦都一去無蹤,」中年人口才相當好,雄辯滔滔,「多少人想與死者聯絡,結果遭神棍所騙,什麼扶乩、靈媒、統統是斂財手法,所以,年輕人,趁活著要好好享受人生。」
他又呵呵呵呵笑起來。
這樣開心的中年人真不多。
年輕人沉聲答︰「也許,不是人人可以見到游魂。」
中年人反駁,「那麼,是我時運高,不听鬼叫。」
「你對死者似無大大敬意。」
中年人收斂笑容,不耐煩起來,「你這年輕人真奇怪,想法如此迂腐,這不但是活人的世界,且是強者的世界,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他見年輕人不出聲,更加理直氣壯,「凡是鬼故事,通常毫無根據,只不過是村言野語,傳了又傳,全無一手資料。」
年輕人低聲問︰「那麼你肯定這世上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