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中,他們已經籌備婚事。
雙方家庭成員都十分簡單,尤其是星兆,只得兩名兄長,所以,商議之後,決定旅行結婚。
馬新平還取笑她︰「怎麼樣,有無靈感?去看活火山呢,還是去找冰川?」
她想了一想,真的不知取舍,「無所謂。」
馬新平看著她,憐愛地說︰「戀愛叫你變成笨人了。」
星兆微笑「我本來就笨。」
「我卻喜歡明敏的女子。」
「那你注定要失望。」
「我最愛由聰明轉入糊涂的女子。」
星兆不禁笑出來。
飛機票同船票統統訂妥,馬新平已向上司請假。
忽然、司徒到大學來找星兆。
「可猜到我要說什麼?」
「茫無頭緒。」
「你己失卻靈感?」
里兆笑,「可能是。」
「向你借人。」
「什麼?」
「最近我手下好幾名得力助手被人撬走,分明是對頭故意刁難,逼不得已,要求借馬新平。」
「你去問他呀。」
司徒笑笑,「他已經答應,可是,還需你批準才行。」
那麼尊重她,倒是叫星兆感動。
「為期多久?」
「一個月左右,放心,不會耽擱你們婚期。」
「辦些什麼案子?」
「警察每日必需應付的突發事件。」
「你同我好好照顧他。」
老好司徒笑,「我還以為是他照顧我。」
星兆回到學校去工作至傍晚。
馬新平來接她,「以後有一段日子你得自己駕車上下班。」
「沒問題。」
「你若不高興,我不會調去幫司徒。」
「可是你們男人最講究你幫我,我幫你。」
「義氣嘛。」
「是誰同司徒作對?」
「這我們就不必理會了,去到他們那個階層,政治十分復雜。」
星兆也樂得逍遙,「得多帶一套游泳衣,听說酒店里有鹽水池。」
星兆仍然收到求助的電話。
一日清晨,大嫂十萬火急找星兆。
「吵醒你?對不起,星兆,你大哥有一張重要的電腦磁盤不見了,你幫忙找找。」
星兆既好氣又好笑,「無頭無腦,怎麼找?」
「他今天九時正開會要用。」
星兆沒好氣,「放在什麼地方?」
「插在電腦里,今晨起來,一看,已經失蹤。」
「有無陌生人進來過?」
「當然沒有。」
「莫非是狗?」
「星兆,集中精神。」
見大嫂那樣緊張,星兆不由自主凝神,片刻她臉頰有點發燙。
大嫂在那頭催促,「怎麼樣?」
「嗯。」
「咦,你怎麼笨了,以前一問,馬上可以順口答出。」
所有阿嫂都會倚老賣老。
星兆閉上眼楮,聚精會神,片刻,她得到了靈感,「在囡囡的玩具箱附近,被她拿去當新玩意了。」
大嫂立刻放下電話去找,一會兒氣呼呼回來,「星兆,謝謝你,可不就在玩具箱上。」
星兆輕輕放下電話。
她知道這次同以前不一樣,以前簡直可以看到畫面,這次,不過是她推測︰不是囡囡取去磁盤,還有誰呢?
星兆頹然坐下,終于與常人無異了。
天剛亮,原本還可以睡一覺,但是星兆情願回學校去準備講義。
這麼些年來,大學幾乎沒變成了她的家,一踏進校門便有種舒適的安全感。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靜靜工作。
大杯黑咖啡,成堆參考書,她沉湎在功課里。
餅了八點半,同事漸漸來了,房門外有腳步聲問候聲,星兆的集中能力受到影響。
包有同事敲門借這借那,或是送上松餅,星兆暫停工作,揉揉雙眼。
忽然之間,她眼前像是有電光一閃,剎那間什麼都看不到,不禁用手去擋,是火光!
隨即,耳邊響起女子的尖叫聲。
星兆捧著頭,踉蹌退後。
漸漸,她的視覺恢復功能,但是臉色煞白。
她一手拉開辦公室門沖出去。
同事們看到她,吃一驚,「星兆,你不舒服?」
星兆喘息著推開同事。
「星兆,替你叫醫生可好?」
她已經奔出去。
在停車場找到車子,星兆瘋狂地踩油門飛馳,到什麼地方去?她不知道,可是,她的靈感會帶動她。
她雙手冰冷,額角、背脊爬滿冷汗,她喉頭干涸,呼吸困難,眼淚汩汩留下來。
車子飛馳過市區駛入郊外,她老遠就知道目的地便在前邊。
在一列小洋房之前,己有多輛警車聚集,她沒到門口就被警察攔截。
星兆下車奔向前。
有一雙大力的手拉住她,「星兆,是我。」
是司徒把她緊緊擁在懷中。
現場亂成一片,記者亦已趕到。
「你怎麼會來?」司徒問她。
星兆抬起頭。
「對,我忘了你有第六感。」
星兆輕輕問,「馬新平在什麼地方?」
司徒握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一角,「已經送院救治。」
星兆的頭跌下去,她握緊拳頭。
「原本是一宗極簡單的家庭糾紛,女方報警說丈夫毆打恐嚇,要求調解,新平趕到現場,一按鈴,門便打開,那個男人一句話都不說,近距離一槍打中新平心髒,見警察倒地,隨即吞槍自殺。」
星兆默默聆听。
「我叫伙計陪你去醫院,星兆,吉人天相。」
星兆搖搖頭。
司待急痛攻心,「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時,他身邊的通話器響起,他連忙接听,才听了幾句,他掩臉痛哭。
一切在星兆意料之中。
她的靈感已全部恢復,她甚至知道凶手的傷勢會得復元,將被控二級謀殺,結果判入獄二十年。
這預感忽然在馬新平離開她之後清晰無比。
司徒蹲在行人路一角哀哀痛哭。
記者背著攝影器材奔近。
星兆連忙扶起司徒,避進警車里。
司徒震驚憤恨過度,說不出話來。
星兆輕輕說︰「振作一點,不是你的錯,沒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司徒不能說話。
「我需去見他最後一面。」
星兆回到自己的車上。
那天郊外風勁,把星兆頭發衣褲吹得十分凌亂。
回程星兆仍然把車子開得飛快。
她企圖捕捉馬新平最後的思維。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中槍……沒有痛苦……」
「星兆,星兆。」
「眼楮已經看不見了……」
「星兆,好好生活下去。」
星兆把車停在一旁,拭去淚水。
馬新平從來沒有相信過她的靈感。
每個人都愛芝芝
宇宙是大機構,一千多名員工,先分成部門,再分小組,每組都有派別,上司領著下屬,割據一方,霸佔勢力,像打仗似。
董事局之下有大老板,阿大之下又有二老板三老板,情況非常復雜。
不過,人多有人多的好處,誰也不認得誰,易躲懶,有好些人年年升職,也不見做了什麼出來,可是頂頭上司一喜歡他,他就撈得到油水。
怎樣才能叫上司高興?
人總有弱點,各施各法,最干脆是勤力工作,叫上司無後顧之憂,要不,擅長吹捧拍,叫老板心花怒放,最厲害的,是既能干又油嘴。
王加樂只是前者,自嘲是公司里的工蜂、螞蟻。
同事那麼多,如何聯絡感情?
一年一度總有幾個大型聚會,租了酒店宴會廳,鬧哄哄,見個面。
「你好嗎」,「又一年了」,「孩子升中學了吧」,「商管系已經畢業,在大通銀行任職呢」,「唉,時間過得太快」……
要不,就在電腦上查探。
人事部為了節省紙張,不再派單張,什麼人升職降職,都可以在電腦上看到。
人情淡薄到這種地步。
加樂年輕,感情豐富,夠沖勁,最看不順眼這一點,時時蠢蠢欲動,想做些什麼。
上司馮妙影女士至怕她輕舉妄動。
「拜托,加樂,這不是你干革命的地方,無論做什麼,切記先與我商量。」
在宇宙做了三年,加樂有點厭倦,她想轉到別的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