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平體貼他,日子可以過得很舒服。君平的母親早逝父親是個典型的老式生意人,家事開藥店,分行越來越多,老實說,賣驅風油實在不算體面生意,所以老先生也知道自己永無希望做MBE或是JP,倒是安份守己的。
可是君平異樣的囂張今天把陳年燜帳都翻出來,我覺得她很過分。
這個故事也教訓了我,便宜是不能貪的,即使是夫妻之間,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好。可是我只不是那種性格的人,我最糊涂,薪水拿回來,往抽屜一擲,然後用完為止,我覺得尊不會在這種地方欺侮我。事實上我沒有看錯他。
晚上尊跟我說︰「你以後別去看君平了。」
「為什麼?」我問。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好的。」我答應。
到月底,我們注冊結婚,拍照留念之後在淺水灣酒店渡過最快樂的三天,這三天我們除了睡與吃,便是躺在沙灘上曬太陽兩個人都哂得金棕色。
尊問我︰「你為什麼這麼可愛?在適當的時候出現來搭救我?若非為你,我簡直一蹶不振,做人再也沒有味道。」
這是一個最佳蜜月,連房租才一共花掉兩千元。
我說「尊,你猜我們會不會有孩子?」
「當然。」他說︰「至少兩個。我喜歡孩子.盡避做人苦多于樂,然而大家都在做的事是不會錯到什麼地方去的,辛苦一點就是了。」
我點點頭。
「你怕不怕生孩子?」尊笑問。
「怕是怕的,」我也笑,「可是英女皇都生了四個,沒奈何,難免要從俗,趁這兩年多儲蓄一點。」
他擁抱我。
我們回家時精神愉快。
睡到半夜,忽兒門鈴聲大作,我震驚地自床上跳起來。
「誰。」尊問我。
「什麼人在這種時辰來按鈴?我去報警。」尊起床去開門。
他把大門打開一看,馬上又關上。
「誰。」
「睡覺,別去理它!」
「是誰呀。」
門鈴還是不停。
尊一手把門鈐都拉了下來。
「你瘋了你!」我罵他︰「到底門外是誰?」
他鐵青著臉走進書房,關好門上了鎖。
我奇怪得要命大看膽子打開門,門外站著君平。
我早就該想到了。
「君平,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我打開門。
「他為什麼不讓我進去?」她嘶叫。
「你喝醉了。」我說。
她搶進門來,住地上一坐大叫︰「尊!你出來見我。」
我看她披頭散發,臉上的化妝品一搭一搭,眼淚鼻涕。
我去扶她但是她很重我拉不起來。
「君平,你到沙發來坐下,我替你抹一把面,你喝口水。」
「好不要臉,貓哭老鼠,你叫尊出來見我!」
我沒奈河去敲書房門。「尊你出來一下好不好。」
尊在書房里冷冷的說︰「誰叫你放了個瘋婆子進來?被限她十分鐘內離開,否則我打九九九報警。」
我真沒料到尊會說出這麼絕倩的話來!轉頭看君平,她臉上煞白,至今她是死了心了。
「何苦呢,君平。」我說。
啊,君平,曾經是你的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也不表示永遠屬于你。
她並沒有醉得我想象中的地步,她顫巍巍的站起來,指看書房說︰「尊,你有種,我先把電話摔爛了再說。」
尊冷冷的隔著門說︰「你試試看我書房的電話跟客廳的電話並不同號碼,我早已通知你家人來接你回去,你少胡鬧。」
君平看看我,眼淚直流下來。
我說︰「君平,事到如今,你還來這里做什麼呢?」
「我……我……我……」
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是你要跟他離婚的,是你覺得他配你不起,是你一手結束這段婚姻,如今你怪他,是不公平的,過去的事算了,你好好的回去吧。」
「男人——」她泣不成聲。
「君平——」
這時門鈴又響起來。
尊在書房中罵︰「半夜三更,我們住看自己的屋子,交著房租,給這種莫名其妙的人來嚕蘇,開完一次門又開一次,瘋了。」
我去開門,是君平的兄嫂。
她們理虧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指一指君平,我說︰「帶她回去吧。」
他們兩人一手夾起君平一邊臂膀,把她抬出去。
「對不起。」臨走時又說。
我都忍不住加一句︰「我們明天還要上班的!」
君平兩兄嫂面面相覷,紅看脖子走出去。
我覺得很慚愧。我不能幫君平。
尊開門出來。
我說︰「你的態度怎麼這樣壞?」
「我們不要為這個人與這種事吵架好不好。」尊說。
「你太惡劣了。」我說︰「到底是你的前妻。」
「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他回到房間,熄了燈。
我把客廳收拾好,不想他明天見了心煩。等我進房間的時候,天都蒙蒙亮了。
我沒有睡,也不覺疲倦。
作為一個女人,我不是不同情君平的,雖然她咎由自取但是尊的確冷酷過分,他仿佛在報仇似的。
他既然睡著,就不想再叫醒他。
早上鬧鐘響的時候,他沒有動,我洗瞼淋浴做早餐他忽然在我身後吻我脖子,我早忘了昨夜的不快。
吃完早餐,他送我去上班。
中午我到醫務所主,護士微笑若說︰「恭喜你太太,你有孕了。」
我轉動看手指上的白金戒,高興得很。書房可以變為嬰兒房,我們必須請一個女佣來照顧嬰兒,平時生活節省些,況且尊有的是升職的機會。
尊接我下班的時候,我把這個好消息宣怖出來。
尊一呆,把車子猛地停在一邊,後面的車號計成一片。
「阿利路亞!」他歡呼把我緊緊擁抱。
我說︰「快開車吧,交通警察要來了。」
回到家中,尊一直忙個不停,計劃把書房改造,計劃替孩子買小床!如果生個女兒,叫什麼名字,如果生兒子,又該叫什麼名字。
直興奮了半夜。
我覺得尊是個好丈夫,他愛護我,他負責任,無論經濟上與精神上都可以倚靠他。為他生孩子,孩子不會吃苦也可以得到優秀的遺傳。
我不懂得為什麼君平看不起尊。
我說︰「每個人都做父親,就是你特別緊張。」
尊笑。
我覺得我們的婚姻是再愉快也沒有的。
君平的要求實在太離譜,她個性太自我中心,我認為她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會愉快。她不會曉得「自己活,讓別人也活」的道理。
尊淡淡的答︰「她一向很會打扮,人也長得好看。」
我很高興我不願意尊心中有恨。
可是他接下去說︰「但看人不能看外表。」
不過尊還是有進步,至少他現在可以客觀地提到君平。
他對我說︰「只有你,里子與面子一樣好看。」
「別肉麻。」我白他一眼。
「句句是真,找若有半句假話,叫我不得好死。」
我的月復部逐漸隆起,尊說懷胎十月是讓做父母的有十個月的時間慢慢計劃。
我們有時也出外吃頓飯看場戲。
秋天到了,我說我想吃大閘蟹。
章納罕,「你一向不貪嘴,怎麼今天會想起這個?」
「人家說孕婦專門挖空心思想吃奇怪的東西。」
「既然如此,我們出去吃一頓,不過別吃太多這種蟹對皮膚無益。」
「知道了。」
我們在吃蟹的店里又踫到君平。
真是無巧不成書,她與一群朋友在一起本來是蠻開心的,見到我們,面色一沉。
我馬上跟尊說︰「我們去別家。」
尊奇問︰「為什麼?這店又不是她包下的,我們這麼避開她,仿佛心虧似的不好。」
這也說得對。
我們又坐下來。
我說︰「君平今天很漂亮。」
「噓,吃蟹!無端端發什麼咒!」
他笑了。
尊與我在一起,眉宇間的陰霾一日少似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