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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世界 第18頁

作者︰亦舒

姐自己沒有能力使我痛苦,便假手小朱,發覺小朱能力有限,便假手振元。

現在最後一下絕招已經拿出來,她尚有什麼法寶?

她自己。

她會不會撲上來咬死我?

我滑稽的想︰也許我該練詠春拳來保護自己。

我不怕死,只怕出丑。她一無所有,不要緊,我還得顧往顏面,不為自己,也為振元。

我簡直不是她的對手,唯一可以做的!不過是以不變應萬變──無動于中。

她一心等著我炸起來。

我脾氣不好,她知道。我沒有涵養,她也知道。

但是她低估了我的智慧。

我如常地回家探望母親,如常地談論結婚的計劃,並不是故意露一手,但她也足以知道,並沒有什麼不幸的事發生在我身上。

這令她加倍難過。

她以為我會同她大吵大鬧,我沒有。

任何人都會想到這是因為我覺得她不值得的緣故。

她更恨我。

我與振元說︰「我們不能在香港注冊結婚,我怕她搞鬼。」

「不會,她早已筋疲力盡。」

這是很新鮮的說法。

「很你這個麻木的人,實在劃不來。」振元笑。

「我麻木?是,很多人沒想到我還有這一面。只字不提,使老姐以為她發了一場惡夢,她一手發起的噩夢,自己充一次主角,可是因為沒有重要的配角,這場戲做不成,她白白化了個舞台劇濃妝,在台上干等了半天。」

我大笑起來,自覺殘忍得要死,真不是個好人,但有什麼辦法?我總得保護自己。

餅沒多久,振元買下房子,作為新居,我帶母親去參觀。

我不怕姐會來放炸彈,她要是有這種膽色,早成為一個辦大事的人。

我竟在街上踫見小朱。

他拖著一個女孩子。

我心一高興,立刻主動上前去打照呼,向他眨眨眼。

那女孩子很清秀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個純情姑娘,比我更一百倍地適合小朱。

小未見是我,一改以往的恨意,很愉快的為我們介紹。

人就是這樣。

得到更好的,前頭車就不計較了,淡忘。

以後遇見嘮叨的男女,一天到晚掛住誰誰誰十五年前對不起他,馬上可以知道,這個人目前過得實在不怎麼樣,他的口角出賣了他自己的不如意。

我過馬路時轉頭向這一對擺手。

如果姐也有個好歸宿,就不會有精力來對付我。

但願所有的怨婦都找到如意郎君,天下太平。

一直這樣的盼望,一邊又要防著老姐尚有什麼更厲害的招數,又得籌備婚禮,忙著忙著,人就瘦了下來。

一同去買睡衣,在精品店看到老姐在一角。

她?

她跑到這種地方來干什麼?她是國貨睡衣的信徒。我簡直不會相信她會考慮穿薄紗的睡袍。

我暗暗注視她。

她在挑睡炮,先看價錢牌子,再看款式,磨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我一直在一角,她沒發覺,我用一本雜志遮住了面孔。

待她走了以後,我吩咐女店員把她看過的幾件衣服都取到我面前,我挑了三件好的,買下來。

我知道她公司的地址,叫店員送去。

我走出精品店去喝咖啡,嘿,更令我詫異的事還在後頭。

對,老姐和一位男士在吃茶。

我立刻躲在一大棵植物後面,叫杯咖啡。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偷窺得我多了,現在怕也輪到我好好的看她有什麼秘密。

她們並不是普通朋友,態度很親熱。

況且我知道大姐連普通的男朋友都沒有。我很意外,這會是誰呢?這麼登樣的一個人。

看上去年紀很輕,一定比振元小。也難怪,振元已四十七。這位先生約四十左右,跟大姐配起來剛好。

大姐今天穿得很大方,一件寬身的旗袍,顏色素雅。我早說過,女人不知道該穿什麼的時候,最好做一打半旗袍,解決難題。

她表情也很柔和,並沒有對看我一股腦兒地恨那種模樣,我許久沒好好地注視她,咱們是敵人,不是嗎?大半年來第一次看清楚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很秀麗的一個女人。

真奇怪為什麼早些時她沒有找到男朋友。

希望她這次成功。

我們中間有過一些淘氣的做法。

我站起來,緩緩的向他們走過去。

姐老遠就看見了我,嚇得面無人色。

她怕我報復,我知道,我只消把一杯水淋在她的身上,她便已經夠累,不是個個男人如振元,什麼都不計較,破壞她與新結交男朋友的關系,易如反掌,所以她怕。

我也知道她會怕,所以忍不住不嚇她一下,前些時候,她實在太放肆了。

我要叫她嘗到切膚之痛。

「你好,大姐。」我自顧自在她面前坐下來。

她面無人色的瞪著我。

我說︰「我是小妹,這位是──」我伸出手。

那位先生很客氣的說︰「我姓齊。」有點意外。

「齊先生,你好。我姐姐有沒有向你說起過我?」

齊先生微笑,「我們也是相識沒多久。」

我說,「她一定會告訴你,我有多頑皮搗蛋,多麼不得她的鐘愛。」

大姐的眼神里盡是恐懼與絕望。自然,換了是她,她絕對不會放過我,但我不是她,你可以說我的器量比她稍微大一點,我放過了她。

我啜了口咖啡,「你們好好談,」我說︰「我先走一步,齊先生,有空到舍下來坐。」

我站起來。

老姐的面孔一陣青一陣白,瞪著我離開。

走到門口,我彎著腰哈哈大笑起來。

但振元怪我不該如此。

「為什麼?」我不服氣。

「你不應與她一般見識呀!」他溫柔的說。

「我若與她計較,我早就在那位齊先生面前把她臭史一腦兒抖出來。」我不服氣的說。

「她有什麼臭史?」振元笑。

「誰沒有臭史?誰活過了二十歲沒有臭史?我還同她斗掀呢!呵,就我一個人是黑狐狸,她敢情還是潔白無瑕的免寶寶呢!」

「那你應該做得更含蓄,索性裝沒看見豈不更好?」

「不行,對她,演技太高超含蓄,不管用,起碼要來這麼一下捉放曹,她才服貼。」

振元也納罕,「姓齊的最什麼人?」

「不知道,你去打听打听。」

「把我說得那麼神通廣大。」他又笑。

我們沒有太多的空閑,下個月要動身去結婚,房子才裝修了一半,非常的忙。

但我仍然得趕著把這個喜訊告訴母親。

她說︰「難怪呢!這一陣太平得很。」

我說︰「兩個都嫁了,你可靜了。」

「我求之不得,樂得耳根清淨。」母親說。

「難怪最近她不出陰毒招數來陷害我,」我說︰「原來精神有了寄托。媽,但願她成功,否則的話,又不知道要怎麼的恨我呢!」

媽媽推我一下,「又胡說什麼。」

「那位男土,外表實在不錯,看樣子也有內涵,我雖然沒有x光眼,也看得出來。」

「有這麼好?」媽很懷疑。

「真的很好,也許大姐的姻緣到了,她嫁得順順利利,心境開朗,必然會珍惜自己,那麼我們兩人之間就可以和好如初。」

「但願如此。」

振元來同我說︰「那個姓齊的是美籍華人,家里蠻過得去,對你姐姐很有意思。」

「你打哪兒調查來的?」我瞠目。

「山人自有妙計,我人頭熱。」

「會不會娶她?」

「看樣子有希望。那姓齊的有訂單在我們處,你說巧不巧?」振元笑。

我想起來,「呀,難道就是YC齊公司?」

「正是,一點都錯不了。」

「我們可以請他吃飯!」我興奮。

「我已經約了,下星期五,叫他帶女朋友來,同時亦說明我的未婚妻即是他女友之妹。」

「你說姐會不會來?」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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