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渾身戰栗,「醫生,」她大聲叫,「醫生!」
年輕人見她慌張到這種地步,在病榻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她怔住,沒想到他剛恢復知覺就會惡作劇到同她開這種玩笑,由此可知他生命力旺盛到何種地步。
她流下眼淚,輕輕伏在他胸前。
他溫柔地問︰「發生什麼事?」
「你頭上縫了十多針。」
「看來真要去練武。」
「有人不想你留在此地找生活。」
年輕人想起來,「是你利用汽車警報救我?」
「不,你受襲擊,由司閽帶著警察上門來查問我才知道此事。」
「嗯」
「孝文,我們越快走越好。」
年輕人嘆口氣,「有人不喜歡我。」
並且消息靈通,查得他的新址。
不過李碧如有的是物業,她立刻替他再搬一次。
他自醫院出來,回到寓所,整理幾件衣服,就預備搬走。
在電梯大堂,有人同他打招呼。
他一眼便看到一雙玫瑰紅的漆皮細跟鞋,不由得心頭一喜。
接著是一把發膩的聲音,「是你,中國人。」
年輕人一怔,尷尬地問︰「你知道我是誰?」
「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她穿著紫色窄身套裝,身型高佻曼妙。
年輕人忽然明白了,「你是新鄰居?」
「正是,」她笑答,「從前王妃住餅那一幢。」
年輕人不由得輕輕呼出一口氣,現在她住在那里了。
「多謝你救我。」
「不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女子濃妝,十分年輕,渾身散著妖魅氣氛。
年輕人漸漸看出苗頭來,只是不出聲。
她伸出手,搭在年輕人肩上。
年輕人身不由己,退後一步。
「你要搬走了嗎?」
年輕人稱是。
「多可惜,不然可以一起玩。」
年輕人忽然問︰「你幾歲?」
她笑笑,「瞞不過你法眼,我十五歲。」
「回家去吧。」
「我沒有家。」
「那人是只畜牲。」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他?」
電梯門打開了,年輕人拎著行李進去。
那女郎攤開手,嘟起嘴,吹一個香吻給他,聲音忽然恢復了原狀,「給你看出來了。」這時,他的聲線,與一般十五歲的少年無異。
電梯門關上,不知怎地,見多識廣的他背脊上爬滿了冷汗。
一幢大廈里有一個這樣的人已經太多。
可是,年輕人可以肯定,下一幢大廈里,一樣會有一個這樣的人。
他的頭垂得極低。
進了車子,電話響起來。
「孝文,這是小冰,你有空來一下。」
「查到什麼沒有?」
「面議。
十五分鐘後,年輕人已抵達小冰事務所。
小冰開門見山︰「兩次都不是真的要你命。」
年輕人微笑,「對我太好了。」
「可是足以造成重創,叫你混不下去了。」
「奇怪,沒有人恨我呀。」
小冰說︰「只有兩件事,頭一件,因愛生恨,第二件,因妒生恨。」
年輕人仔細想一想,「也從來沒有人愛過我。」
「李碧如呢。」
年輕人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她在替你辦移民手續。」
「是。」
「那你們是打算廝守一段日子的了。」
「是。」
「能過安定日子,始終是好事。」
「還有其它資料沒有?」
「正在查探。」
「為什麼要那麼久,你查人通奸證據,只需二十四小時。」
「那不同,那只是例行公事。」
年輕人訕笑。
「孝文,從今日開始,我們想盯你梢。」
「你說什麼?」
「我跟著你,自然知道你身邊人的行蹤。」
「這,」年輕人搔頭,「這不大好吧。」
「別輕視此事,有人想給你顏色看。」
年輕人又問︰「你親自出馬?」
「不,我派一個能干的手下去。」
年輕人揶揄他︰「做了老板了。」
小冰不甘示弱,「自然,除了你那行非親力親為以外,行行都可以請伙計代勞。」
年輕人啼笑皆非,他因傷剃頭,頭發才長出來,只得一公分左右,在別人頭上,真是要多難看就多難看,可是他是例外,外型不知多清爽瀟灑。
小冰看著他半晌,忽然問︰「孝文,告訴一個丑仔,長得英俊的滋味如何。」
年輕人吃驚了,「丑,誰丑,你丑?」
小冰沒好氣,「是,我丑。」
「小冰,你是粗眉大眼的須眉男子,我從來不覺你丑,男子以才為貌,你又不靠一張臉吃飯,況且,你是練武之人,身段扎壯敏捷,我認為你不知多灑月兌。」
小冰疑幻疑真,「你不哄人?」
年輕人由衷地說︰「我連女人都不騙,怎麼會騙你?」
小冰嘆口氣,「我自幼長得丑——」
年輕人溫和地看著他,「你早已月兌胎換骨,再世為人了。」
小冰十分高興,「孝文,你真的那麼想?」
「多年老友,你絕對可以相信我。」
「不過,做一個英俊小生,好處說不盡吧。」
年輕人苦笑,「是,男人仇視你,女人想吞噬你。」
小冰捶胸,「來,來,歡迎把我吞下肚子里。」
年輕人駭笑,「可是小冰,想吃你的往往不是你喜歡的女人。」
小冰笑,「只要是女人,無所謂啦。」
「隔牆有耳,當心女友听見。」
小冰笑說︰「不怕,她知我脾氣,我只是嘴巴厲害。」
「我要走了。」
「你仍然沒說長得英俊有何好處。」
「有好處,」年輕人溫和地說,「問路之時,方便一點。」
「去你的。」
「還有,地車擠的時候,小姐們不會惡言相向。」
「不止這一點吧。」
「無論什麼季節,異性目光,都想把你衣裳剝光,感覺非常涼快。」
「還有呢?」
「可以干我這一行。」
「對不起,孝文。」
「沒有關系,這是事實,女士們把我傳過來傳過去,當作一件小玩意,沒口價稱贊。」
年輕人的聲音十分平靜。
他走了以後,琦琦自另一間房走過來。
她責怪他,「小冰,你怎麼了,每個人都有一門練門,你干嗎去觸動他。」
「我潛意識妒忌他相貌好。」
琦琦微笑,「換作是女性,並非什麼好事,俗雲,紅顏多薄命。」
小冰頷首,「長得好,就不甘心平淡,故惹是非。」
年輕人的車子在公路上似一支箭那樣射出去。
半途他已發覺有車緊盯在身後。
這並非特殊事件,公路上時有車子向車子挑戰性能與技術,比較特別的是該名司機駕駛技巧十分拙劣,險象環生。
年輕人把車子駛入停車灣停下。
那輛車亦急剎停住。
年輕人滿以為司機會是一個妙齡女子。
可是不,那人打開車門打招呼︰「孝文,你好。」
年輕人一愣,看仔細,意外得不得了,這個人是謝偉言,他曾與他有一面之緣。
「回來度假?」
「正是。」
年輕人微笑,「你仿佛認得我車子。」
「號碼十分特別,年前我要求母親買一個幸運號碼,她都不肯。」
年輕人連忙說︰「這個車牌號碼已有四五年歷史。」
免得他以為母親厚此薄彼。
謝偉言說︰「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
年輕人十分警惕,他看看表,「我還有一個約會。」
「請等等。」
年輕人轉過頭來。
謝偉言看著他,「你同我妹妹的事,可是真的?」
年輕人怔住,「什麼,你說什麼?」
「偉行說,母親轟定她,是因為她同你的關系。」
年輕人即時否認︰「你妹妹是個妄想癥病人。」
謝偉言說︰「你不像是個說女人壞話的男人。」
年輕人實在無奈,辯道︰「她說謊。」
「她說你是個向女人收取服務資的男人。」
年輕人拉開車門,不欲多講,只欲離開是非之地。
「孝文,我對你並無反感。」
年輕人關上車門,嘆口氣,「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