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雋險些失笑。「你來這兒的目的。」
目的?席惜皺了皺眉,好一會才想起自己為何要坐在這兒和他相望。
「彩蝶有意中人了。」她說出事實。
「你說過了。」他指出她是廢話。
席惜輕蹙眉,微惱的瞪著同樣亦瞪著她的萬俟雋。
「你不好奇彩蝶的意中人是誰。」她網都撒了,魚兒不進,她還有戲唱嗎?
凝著席惜微怏的小臉,萬俟雋似在折磨人的漾出一抹邪笑。
席惜的眉不再是輕蹙,而是打結。
瞧他那如狐狸的笑,看得更令人想掌他一拳。
嘖,愈看愈討厭。
「你不好奇?」他老神在在,她不甘的一再追問。
「你真的不好奇,那人你也認識。」
在萬俟雋「沉笑以對」的態度下,席惜宣告投降。
她環胸,冷冷地睇視一臉無興趣的他,恨恨的想到,以他的聰明才智,恐怕早知對方是何許人也。
「你早知彩蝶和雷傲相戀。」她的這句話是肯定句,而非問句。
萬俟雋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在,毋需,也不必詳加解釋予旁人知。
席惜听得柳眉倒豎。「為何不成全他們?」
她不以為能听到多中听的答案,但,也別教她太失望。
「我為何要成全?」他玩笑似的回答。
失望佔滿心頭,席惜厘不清心中此刻對他的感覺,是失望,還是絕望。
「彩蝶是你妹妹,雷傲是你的左右手。」她低嚷,心中仍不願接受他的冷血無情。
在未真正認識他前,她可以無視他的冷血、無情。
可在多番接觸後,她無法接受,甚至不願去面對他殘酷的一面。
她怕,怕他在傷害他人時,自己同樣受傷。
怕?她有啥好怕?
是啊,他是他,她是她。
她不過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意,她有啥好怕。
努力壓抑心頭不斷上竄的自欺欺人感,席惜一抬眼,就對上他興味十足又洞悉一切的黑眸。
她嚇得往後一跳,逃避的調開對望的眼,生怕教他給看出端倪。
「彩蝶的終身大事,不勞你費心。」
一句話,將席惜原就搖搖欲墜的心瞬間打落地獄。
她咬著牙,忍著一種遭人羞辱,鄙視的哀傷。「我知道我無權過問,可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再次拆散一對有情人。」
她眼中瞬間的受傷,似把無形的刀,狠狠的刺在萬俟雋心口上。
他不想傷她,卻總是傷她。
是他太傲,還是她太難馴,總學不會明哲保身之理。
「既知無權過問,就回房去,安安份份的當你的莊主夫人。」
席惜怒目瞠視,心中升起強烈的反抗。
他喜歡溫柔嫻淑,她就鬧得他不得安枕。
「謝謝相公教誨,娘子銘記于心。」
臨去前,她送他一記「咱們走著瞧」的眼神。
直到門板闔上,萬俟雋才露出松口氣的溫柔神情,他就知道,他的娘子不是那麼軟弱,容易放棄的人。
她的固執,堅強不,逞強,他可是領教好幾回了。
回想著她離去前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萬俟雋忽爾覺得,她跟自己愈來愈像。
一直躲在珠簾後偷听的玉玲瓏此刻的表情是猙獰的。
她清楚的看見萬俟雋從未對她顯露的溫柔,而今有幸見著,竟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懊死的是,那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握著拳,玉玲瓏眼中透著殺意。
她要好好的想想,否則,死的那個將是她。
第八章
萬俟雋做夢也沒想到席惜那記「咱們走著瞧」的眼神,竟是將纏功發揮到最高點。
她每天雞末啼就到他房里報到,不論他人在何處,她總有辦法找到他。
他當然知道泄露他行蹤的內賊是誰,卻無意揪出。
雖然席惜每日上他房里,不為別的,就為彩蝶的事一念再念,念得他都能倒背如流,他仍無意喝止她的愚行。
她的折磨,在他眼中是甜蜜的。
反正,他能每日張開眼就見著她,就算不能擁她入眠,他亦甘之如飴。
來日方長,她是他的妻,他總會等到擁她入眠,共迎晨曦的一日。
不知不覺中,他竟習慣了她如雀鳥的說話聲,悅耳的銀鈴笑聲,還有那沒一刻安定,如只猴兒跳前跳後的嬌俏身影。
他不但習慣她的身影圍繞身邊,更讓她的倩影駐進他不自開啟的心。
坐在樹干上,萬俟雋笑望溪澗里玩得不亦樂乎的嬌人兒。
他從沒想過,他的心會有開啟的一天。
但她卻辦到了,成功的佔了他滿滿的一顆心,當然,她本人甚不知情。
其實,她何止擄獲了他的心,連他一向驕縱、驕蠻的妹妹彩蝶和女兒可人、可心都讓她給收服了。
她初到莊時,彩蝶不屑她,可人、可心整她。
到現在,彩蝶認同她,叫她嫂嫂。
可人、可心黏她,喚她娘。
而他,也在她「不屈不撓」的毅力下,松口答應會考慮彩蝶和雷傲的婚事。
不歸莊不再死氣沉沉,不歸莊因她的歡聲笑語而朝氣蓬勃,連下人做事也帶勁。
這一切全都是她,一個他心不甘情不願娶進門的妻子。
說來,他還得感謝雷傲當初的堅持。
若非如此,他可能錯過一生難竟的伴侶。
眷戀的目光鎖在下頭那衣衫半濕,曲線半露的人兒身上。
下月復驀然一陣緊抽,深沉的猛然在體內炸開,他控制不了了。
他忍了四個月,不想再忍了。
曾經,想不顧一切強要她,卻因她眼中的驚懼而作罷。
可,極限了,他無法再忍了。
火熱的眼眸膠著在下方那衣衫全濕、曲線畢露的嬌人兒身上。
這四個月里,轉變最大的當數她。
她由不起眼的小蟲兒蛻變成張著美麗羽翼的彩蝶兒。
就是目睹她的轉變,所以,他一再壓抑自己,一再告誡自己,別輕易折斷她好不容易張開的七彩羽翼。
可現下,不行了,他怕,怕自己不先抓住她,她就會振翅而去。
意識到自己可笑的想法,萬俟雋直起身,甩頭拋掉那荒謬的想法。
她是他的妻呵,他不會,也不許她離開自己的。
如大鵬鳥般,萬俟雋翻身躍下,穩穩落在地面上。
「爹!」可心先發現,停下潑水功勢,沖向岸邊的萬俟雋懷里。
「爹!」可人隨後撲進。
萬俟雋環抱著女兒,雙眼卻死盯著一見著他就頰生紅暈的席惜。
坐在一旁石上的彩蝶似是看出了什麼,掩嘴而笑,走到相擁的父女身旁。
「可人、可心,你們的爹有事找你們的娘,來,先跟姑姑回去。」
彩蝶邊說,邊曖昧的來回巡視目光離不開彼此的兩人。
可心順著小泵姑的眼來回看了幾趟,似懂非懂,點頭離開萬俟雋溫暖的懷抱。
可人就沒那麼識相,直嚷著,「我不要,我要跟爹、娘一起玩。」
「玩你的頭。」走到一半的可心回頭掌了可人一顆爆栗,「回去了啦。」
可人掙開可心的拉扯,不依的叫,「我不要,我不要啦。」
可心眉一擰,本欲再敲下去的拳到一半忽地收回。
「可人。」可心附在她耳邊,聲音卻極響。「爹和娘要生小女圭女圭,你在這兒湊什麼熱鬧。」
可人一臉恍然大悟,雖然不明白生女圭女圭為什麼她們要離開。
席惜的臉瞬間像煮熟的蝦子,紅的不能再紅。
眼睜睜的看著彩蝶牽著可人、可心離去,又眼睜睜的看著萬俟雋一步步朝她靠近。
她想逃,卻在他火熱的凝視下動彈不得。
他的眼神,似兩把火直要將她吞噬。
「你不是在忙?」
最近,只要他一接近,她便會心慌意亂,甚至手足無措。
他輕笑,拭去她臉上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