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夜里吃太飽,還是精神上沒有壓力整個人放松的結果,她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直到——「糟了!」
驚喊一聲,席惜整個人自床上彈坐了起來。
「娘,您……」呵,她睡糊涂了,竟忘了娘早咽了氣,還擔心自個晚起,餓著了娘的肚皮。
她苦笑著,打量起昨夜未曾細看的房間,一個將要陪她渡過往後漫長歲月的牢房。
牢房?席惜為自己的比喻感到好笑。
說牢房是有點言過其實,但也相去不遠。
從她的新婚夜就遭相公冷落來看,往後的日子大概也是如此吧。
其實如果是這樣的結果也不壞,至少,她用不著煩惱如何去面對他,面對夫妻間的床第之事。
只是,貼了四處的雙紅喜字著實礙眼。
席惜轉了轉眼珠子,跳下床,將她的想法付諸行動。
她一張撕過一張,撕得不亦樂乎間,敲門聲很不識相的響起。
「請進。」她愣了下,又繼續手上動作。
小翠一進房,就讓席惜的行為嚇瞠了眼。
「夫人,你在做什麼?」就算莊主昨夜沒進新房,夫人也不該如此做,那太不吉利了。
小翠的叫聲听在席惜耳里,除了勾起她的好奇,就只有覺得刺耳。
為了滿足好奇心,她暫停「工作」踱到小翠身旁。
席惜的目光雖無敵意,但小翠就是無法接受她的打量。說明白一點,她是無法接受夫人竟是眼前這其貌不揚,甚至稱得上丑的女子。
「小翠見過夫人。」縱使不接受,她還是夫人。
看著小翠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席惜也不惱。
「是雷總管,還是秦嬤嬤派你來的?」她都說不要人服侍了。
小翠橫了她一眼,「雷總管。」
喝,瞧這小翠的態度,活像她才是夫人呢。
「你很討厭我。」她只不過黑了點、丑了點,有那麼惹人嫌嗎?
又橫了席惜一眼,小翠抿了抿唇,「小翠不敢。」
是嗎?席惜挑眉,懷疑的瞅著她。
小翠也不甘示弱,張大鳳眼目瞪她。
瞧,如此傲慢無禮的態度,擺明了她不止討厭她,還瞧不起她。
席惜有點生氣了,她端起當家主母的架子,威儀十足的命令,「幫我更衣。」
小翠被她突來的氣勢嚇到,氣焰頓消。
「是,夫人。」
站在門外看了好一會的秦嬤嬤這才帶著贊賞的笑走向兩人。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習不習慣?」夫人是塊未經琢磨的璞玉,她相信,她散發光芒的那天很快便會到來。
「謝謝秦嬤嬤,惜兒不認床,睡得很舒服。」她早記不得有多久沒睡過床了。
席惜眸中瞬閃而過的黯然依舊沒逃過秦嬤嬤的老眼。對席惜,她愈來愈心疼憐惜了。
「夫人,待會,等您用完膳後,嬤嬤帶你四處走走,熟悉不歸莊的環境。」可憐的孩子,吃了那麼多年的苦,但願上蒼保佑,能讓她苦盡笆來。
「嗯。」席惜用力點頭,懷著興奮又期待的心情坐在妝抬前,讓小翠替她梳頭。
看著銅鏡中倒射出的面容,秦嬤嬤受感染似的隨著鏡中人笑開嘴。
僅片刻,她斂下笑容,上前取走小翠手中的木梳,冷冷的說︰「行了,剩下的我來,你去幫夫人準備早膳吧!」
小翠愣了下,在接收到秦嬤嬤凌厲的指責目光後,心慌的道了聲「是」便慌忙退下。
這一切,席惜全看在眼里,不由朝鏡露出感激的笑。
秦嬤嬤見了,也回席惜一個笑,一個有點無力的笑。心中則想道,希望待會逛園子不會遇上那兩位可愛又難纏的小祖宗——
第二章
秦嬤嬤在心中哀嘆,想拉席惜快速離開是不可能了,那兩位眼兒比貓兒還尖的小祖宗正朝著她們跑來。
「秦嬤嬤。」
蚌性較溫柔的萬俟可人漾著甜甜的笑,好奇的大眼怯怯打量著陌生的黑臉。
火爆又刁鑽的萬俟可心可沒孿生姐姐好脾氣,沖著席惜冷聲質問︰「你是誰?」不善的圓眼上下打量,「該不會是爹爹的新娘,咱們姐妹的後娘吧?」
懷疑又輕蔑的語氣嚇白了秦嬤嬤的老臉。
「可心小姐。」她輕斥了句,心急的想安撫遭受不善言詞對待的席惜。
哪知才抬眼,她才發現,席惜像沒听見那話,神情除了驚奇,就是訝異。
「嬤嬤,她們是莊主老爺的女兒?」好可愛,好漂亮的一雙粉雕玉琢的娃兒。
「啊?」秦嬤嬤瞠大老眼,不知該如何接話。
「莊主老爺?你叫爹莊主老爺,那你就不是爹爹的新娘嘍。」害她白高興一場。
可人失望的垂下小臉,萬俟可心馬上不客氣的用力拍向她的後腦勺。
「笨可人,你失望個啥勁啊,她不是最好,像她這種長得又黑又丑的女人根本不配當咱們的後娘。」
「可心小姐!」秦嬤嬤驚呼,真想昏了也不想再听兩位小祖宗接下來會發出什麼驚人之語。
「臭可心,你又打我。」蹙著兩道可愛秀眉,可人撫著後腦勺惱視有暴力傾向的妹妹,「你才是笨蛋,又黑又丑和配不配有啥關系。」
可心瞠圓眼,小短指戳著可人的額,「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什麼叫沒關系,關系可大了,你想想,不管她會不會虐待咱們,往後總是會同時出門露面的。」
「噢。」被戳得很疼,可人還是露出受教的表惰。「那又怎樣?」她還是不懂。
「你——」可心快被她氣死了。「什麼叫怎樣,咱們會被人笑,說咱們不歸莊的莊主夫人,是個上不了抬面的無鹽女。」
無鹽女?她有丑到那種地步嗎?
席惜模模自己的臉,對可心視她不存在的惡意批評不惱也不怒,滿心期待她們接續的童言童語。
可人縮著脖子,瞟了瞟席惜,委屈又不甘的嘟嚷著自己的看法。
「她又不丑,不過黑了點而已。」和夫子說的無鹽女差那麼多。
可心听到了,眼兒一瞠,怒聲罵道︰「你還說,真希望這丑女人是咱們後娘啊?」
膽子原本就小的可人經可心一吼,淚水登時滾出眼眶。
「又罵我……臭可心……我要去跟爹說……」
委屈的揉著眼,她轉身就要跑去告狀。
「你去啊,順道幫我跟夫子問聲安。」可心涼涼的調侃。
可人煞住腳步,僵在原地,忘了她倆沒去學堂跑來看新娘子,此番前去找爹,不正自投羅網,自尋死路。
抿著唇,掉著淚,可人硬是不肯回身讓可心笑話她。
可心當然知道可人在跟她賭氣。
她揚揚秀眉,故作惋惜的說︰「算了,有人不想看新娘子,我自個兒去看好了。」
請將不如激將,可人瞬時轉身嚷道︰「誰說我不去。」
「你們要去看新娘子。」她不就在這兒,她們還上哪看去?
席惜好笑的蹲在兩個小娃中間,溫柔的來回望著她們。
「干你何事?」可心不但不領情還白她一眼。
席惜笑意更深,「因為我就是那個新娘子。」
可人、可心驚瞠了眼,彼此對望,又齊將詫異目光定在席惜掛著無害笑意的黑臉上」。
「你耍我們。」想到自己方才的惡言,可心登時漲紅了小臉,惡人先告狀。
「我沒有。」席惜滿含笑意的解釋。「由頭至尾,我都沒說過我不是。」
是啊,她都沒說,全是她的猜臆否定。可心啞口無言,羞惱的小臉漲得通紅。
壞話全是可心講的,可人沒她那份無地自容。
「你真的是爹的新娘子?」她的懷疑在席惜肯定的點頭下轉為恐懼,「你會虐待我和可心,就像大牛他後娘拿鞭子抽他,小玉做錯事不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