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聯姻?」季奕霆確信自己的英文能力還沒有退化到連這簡單的語意都不懂的地步。
「很高興你最後還是決定答應這樁婚事。」趙玉湘的眼神中流露著欣慰。
「對不起,這中間似乎有什麼誤會!」季奕霆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解釋道︰「我今天只是陪……」
「對不起,我想借一步說話。」至今仍未發過一言的風紀適時地出聲打斷季奕霆的話,還不由分說地將他拉至一旁。
「風紀,你究竟是在搞什麼鬼?」
「哦?」風紀指著自己的鼻子,「哪有?我只不過是低估了你神經的直徑而已。」
「什麼意思?」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要結婚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季奕霆錯愕地重復。
「沒錯,是你,季奕霆。我只不過幫你撥了通電話約好今天來見你的新娘。」
季奕霆先是停頓了兩秒,而後果決地轉身走向大門。
「你要去哪?」風紀沒料到他竟會轉身就走,于是愣在原地發問。
「回家。我沒有空陪你玩游殘……」才拉開大門,季奕霆又是一陣錯愕,「小亞?」她怎會出現在這里?
小亞手中提著一只大箱子,看來正要由佣人領進大廳。
「哈羅!」小亞刻意放大音量,讓屋內的所有人都听見她的聲音,「季先生要我來為新娘試婚紗。」
什麼?季奕霆瞪大了眼,看來這下他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我可以直接上樓嗎?」小亞提著重重的皮箱,漾開一副充滿喜氣的笑臉。
「當然。」黎恩殷勤地指示著佣人上前帶路,大廳里的氣氛一時好不熱絡。
瘋了!這些人有病不成?季奕霆幾近抓狂的在心里想道。對于一件子虛烏有的事,他們竟然能如此當真?
「各位。」季奕霆壓低聲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大廳內原本嘈雜的聲音立刻沉寂下來。「我想這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他試著解釋。「我從來沒想過要娶令媛為妻,很抱歉,我另有要事,恕我失陪。」說完他轉身就走,留下張大著嘴、一臉不敢置信的風紀和原本正準備要上樓、此刻卻一臉尷尬的小亞。
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風紀欲哭無淚。看來在一起生活兩年,他竟是一點也不了解季奕霆……的蠢!
自己都已經這麼幫他,而他卻將到手的天鵝給放了!
他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遲鈍的人,但這是他親眼所見,卻不得不信。這下可好,就算他說破了嘴,黎恩也不會相信季奕霆有多麼願意娶他的女兒了!
「朱麗,送客!」黎恩鐵青著一張臉下逐客令。
唉!看來他是準備把被拒婚的羞辱和憤怒回報在自己和小亞的身上。
懊死的奕!風紀發誓回去後一定要狠狠潑他三桶冰水,好讓他清醒些。
☆★☆
「你瘋啦?」季奕霆顫冷地發噱。
好端端的,做什麼潑他水?他難道不知道英國的冬天有多冷嗎?
「吶,自己拿去看!」風紀丟了一疊資料在季奕霆面前的桌上,其中有數張照片因慣性的作用力而滑出檔案夾。
季奕霆正用于毛巾擦拭著濕發,原本只是無意地瞥過桌面一眼,卻在眼神與滑出的相片交會時斷了呼吸。
停頓了兩秒,季奕霆突然沖上前一把掠奪過散落在檔案夾外的照片,一張接著一張仔細審視。他每翻過一張照片,心跳就無法控制地加快一些。
不會錯,這是他的湘織不會錯!「你在哪兒照到這些相片的?」日期是一個星期前,也就是在湘織失蹤之後。
「不覺得背景熟悉嗎?」風紀揚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今天上午你才去過這個地點。」
經風紀這一提醒,季奕霆像是被人用棒子狠狠敲了一下,驀地自沙發上驚跳起來。「你……你是說……該不會……」不!他祈求千萬不要如他所想……
「看來你終于開竅了!真不知道此時此刻我該為你的恍然大悟而慶祝還是哀悼。」風紀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口中還念念有詞,像是在念祝禱文般。
「我立刻回去找她!」情緒激動的他顧不得一身的濕濡便沖向辦公室外,現在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找到她了!老天保佑,他終于找到她了!季奕霆興奮地直想大喊出聲。
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放開她!
終曲
下雪了。
細白的雪花點點飛落,輕觸著玻璃窗又飄墜而下。
趙玉湘走到窗邊,伸手撩撥開窗上因室內外溫差所泛起的白霧,視線透過被手指畫開的一小方清明向外望去。
五天了。
那孩子每天清晨就出現在那兒,一直站到深夜才肯離去。
「或許一切真如那孩子所說的是個誤會,我想我們是太固執了些……」她心有不忍地開口替季奕霆說話。
「哼!」黎恩一如以往地以這發語詞開口,但語氣上已大不如從前強硬。「由他去,這可以讓他了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一旦錯過是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的。」
听黎恩這麼說,趙玉湘轉回身望著門外的季奕霆,心中不免又再一次地泛起同情。「至少我們該老實地告訴他湘織已經離開英國的事實,不要害他在門外枯等。」
「沒那個必要。」黎恩燃起一支煙,似想借吞吐之樂來消弭心中的復雜情緒。
「那你要他等到什麼時候?湘織已經听你的話去世界各地的公司實習,一年半載之內可能都不再回來,難道你就讓他在這空等?」
黎恩褐色的雙眉微擰,仿佛有些動搖,但想起那小子對湘織的無情拒絕,他不由得把心一橫。「想等多久那是他的自由,我管不著。」
唉!今天仍是這樣的結局,趙玉湘只能在心底嘆氣,看來那孩子可有一段時間的罪要受了。
☆★☆
身後響起緩慢踩著雪接近的腳步聲,季奕霆緩緩回過頭。
映著大地一片雪白而立著的,是一團刺眼的火紅。
季奕霆微眯著雙眼,想要適應這鮮艷的大紅色所帶給雙眼的刺激。
刺眼!這是他再次看見她時的唯一感覺。
季奕霆不想多說地轉回身,再度將視線調回他守候已久的窗口。
對于他如此地對待,俞晴的心里自是有一股強烈的不甘,但她要自己深吸一口氣,隱忍下來。
「不用等了,那房里根本沒人。」她高傲地揚起下頷,語氣就似勝利女王般。
季奕霆的心中一凜,但沒有出聲搭理,更沒有回過頭。
他不相信她?俞晴仿佛受辱般氣紅雙眼。
「那天早上你離開這里,是我親眼看見她提著行車讓司機送走的。」而她不會告訴他另一項事實,她知道湘織去了哪里。
季奕霆在心中交戰著俞晴話中的可能性。
如果說她是在騙他,那麼他便不需要理會她;如果說她說的是真的,她也決不會好心地告訴他湘織的去處,所以他還是不必搭理她。
半晌,他開口冷冷地道︰「你回去吧,我不會跟你走的。」答案很快揭曉,這便是俞晴此刻出現在這里的唯一理由。
「你……」俞晴立時有如被人看穿心思般羞窘。她憤怒地轉身揚長而去,還故意加大音量說道︰「我現在就去找她,邀請她到一個無人島上參加我和你的婚禮,然後撤離所有的人,讓她在島上度過下半……呀!」
俞晴的威脅突然轉為吃痛地驚叫,只因她縴細的手腕已被季奕霆由身後狠狠揪緊。「你敢!」
看見季奕霆眼底的火花,俞晴這才得意地笑了開來。「我怎麼不敢?無人島、專機,這些東西只要跟我爸說一聲,要做到簡直比反掌還容易。」她以她嬌媚的眼直視進季奕霆的眼底。「怎麼?你怕了?那就跟著我、看緊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