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品倫不忍見她如此自責,遂走到她身邊,也坐了下來。「別這麼說,這里可比我原先的房間大多了呢,有這麼好的地方,你真該早些讓我來住的。」
听見他這麼說,契芙不禁莞薾。「笨,哪有人會喜歡住進大牢里的?」她知道他只是想要減輕她的罪惡感。
「那倒不一定。」薛品倫笑道︰「住哪里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能讓我作研究……」他驀地睜大眼,這句口頭禪是如此自然地就月兌口而出,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心早已經不在電子工程上了!比起電子工程,薛品倫發現,自己更在意的是這里的一切。
不知道由何時起,他的生活重心竟由電子工程研究轉移到了騎術和箭技上頭!自己也漸漸地習慣了厥耶的生活方式,電器化設備離他竟是如此的遙遠。
「不如……我陪你一起坐牢吧!這樣的話,契佐王一定很快就會放你出去的。」契芙提議道。
「那怎麼行,你可是公主耶!況且,你剛才不是也說過,沒有人會喜歡住進大牢里的嗎?」他可不想連累她一起受苦。
「你可別拿我和一般人相提並論啊!」她可是因為有他在,才會願意住進牢房里的耶!
「不行,我不答應。」薛品倫堅持道。
「喂,我可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耶,沒想到你卻這麼不領情!」她堂堂一位公主願意為他做如此犧牲,沒想到他卻將她的好意當作多余的。
「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你絕不可以留在這里陪我。」這也是為了她著想。
看著他決絕的表情,契芙一咬牙,「好,算我自作多情!薛品倫,我再也不管你了!」她起身走向石室門口,又回過頭道︰「順道告訴你一件事,契佐王正考慮把我嫁到納婪,做納婪國王的第二十四個妾。」
「什麼!?」
「如果你不願意娶我的話,煩請差人通報一聲,我好趁我還有一點姿色的時候把自己給嫁出去。」契芙賭氣說完便大步地離開了地牢。
當薛品倫回過神之時,石室的門已被關上,任他在里頭如何叫喊,如何捶打石壁,也不見有任何回音。
不可以這樣!她是他一個人的,他不許她去當那個什麼國王的第二十四個小老婆,他不準!「開門,我要見契佐王!」薛品倫嘶聲大喊,「讓我見契佐王!」
***
「可惡!契佐那老頭竟然三言兩語就想敷衍我!」
鼻盟一回到房里,便氣極地將披風扯下,往地上一扔,雙手順勢往桌上一掃,那些瓷杯瓷壺就跟著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骨將軍何故生如此大的氣?」同靻由房內一角走了出來,諂媚地笑問道。
「哼,那對父女完全是一個樣兒!不知好歹!」骨盟啐道。
「敢情是契佐王也拒絕了納婪國的婚事?」其實不消問,光是看骨盟的臉色,同靻就已猜著了結果。
「既然如此,契佐,你可別怪我不義啊!」骨盟陰狠的臉上漾開深沉的笑意。
「將軍打算……」看見骨盟那抹狠笑,同靻心中的壞念頭也開始蠢蠢欲動。
「同靻,拿紙筆過來,我要修書一封送往納婪。」
「是。」同靻在心中暗笑,看來,輪到他當上將軍的時日不遠了。
鼻盟攤開紙張,振筆疾書——
納婪比昱王聖監︰
婚事告吹,請即出兵厥耶。
鼻盟
鼻盟將信封妥後,交到同靻手中。「這封信由你親自交給比昱王,事成之後,我就是厥耶的王,而你就是大將軍。」
「大……將軍?」同靻無法遏抑心中的興奮。
「沒錯,大將軍。」骨盟嘴上應允得爽快,但眼底卻有著一抹異樣的光芒閃過。真是個單純得可以的家伙,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他那副鳥樣,也配當他骨盟的將軍!?哼!手中沒有一點籌碼的鼠輩,竟也妄想要從他骨盟這里得到好處,簡直是痴人說夢話!
他的大將軍一職,有他的干兒子就足夠了。
望著離去的同靻,骨盟詭譎的笑意轉為低回的笑聲,飄散在房里。
他真該感謝老天爺對他的厚愛,不但給了他一個納婪這麼強大的外盾,還讓他擁有一個如此絕佳的時機,看來這下子,厥耶王的寶座他是坐定了!
「嘿、嘿、嘿!真是痛快!」
他實在是等不及要看契佐失敗的丑樣了!
***
已經過了幾天了?
自從那一根蠟燭燒完了之後,石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就連自己已經進來了幾天都不知道。
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外面又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他也無從知道。
他只靠著石室里的一桶水來維持生命,但是他也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正不爭氣地在一點一點地流失當中。
罷開始的叫喊讓他費了不少力氣,現在他只能靠在牆邊,以輕淺的呼吸來減少體力的流耗。
怎麼會讓自己淪落到這步田地的?薛品倫試著回想,但,那似乎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他依稀記得,他是在研究室里昏迷之後才到了厥耶的,但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來的,他卻全然沒有印象。
比起這個,更令他掛心的是契芙。她現在好嗎?難道說她真為了賭氣而答應嫁給那個什麼國王?
這麼久沒听見外面的聲音,薛品倫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世界給遺忘了?如果這是一個夢,那麼拜托請快讓他醒過來吧!
回想自己近來的遭遇和現在的狀況,薛品倫無力地扯動嘴角;如果這里也有報紙的話,他想他一定可以上頭條,標題是︰「電子工程學博士慘遭餓死」,末尾還加上一個超大的問號和驚嘆號。
真是奇怪,自己就快要成了一堆白骨了,居然還有心情想這個?
驀地,石門下射進的橘紅色燭光和石門的轉動聲讓薛品倫側過頭。
「唷,小子,你的命倒是挺硬的嘛!」持著一根蠟燭站在石室門口的,正是契佐王本人。
「你可知道你被關在這里多久了?」
薛品倫懶得浪費力氣搖頭,默不作聲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七天。」契佐王皺著眉道。
是嗎?他怎麼感覺上好像被關了七年似的?
「我的芙兒和你一樣,將自己關在房里,除了水以外不進任何食物也有七天之久,要不是她今天病倒了,巧焰著實是忍不住了才敢來告訴我,否則,我很可能會就這樣讓你死在這牢里的。」
「你說……什麼?」薛品倫胸口的起伏加快。他奮力地支起身,用微微顫抖的雙手向門口爬去。「契芙……」
「她不讓巧焰告訴我,是不想以這種手段逼迫我放過你,但是天知道,我差點就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契佐像是在自責般地沉吟道。
「你……這個……胡涂的父親!」
薛品倫勉強站起身子,冷不防的朝契佐王的臉頰揮出一拳,然後他整個人也重心不穩的跌僕在地。
契佐王因薛品倫的一拳而向後震了一步,手上的燭台也因此而掉落地面。他撫著疼痛的左臉頰,舌尖也似乎嘗到了些血腥的味道。
但他不怒反笑道︰「想不到你餓了七天,力氣居然還這麼大!」
「反正我已經犯上了一次,也不在乎多這一次。」薛品倫伏在地上笑道。
罷才那一拳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現在他除了一張嘴之外,可是再也動不了了。
契佐王看著他,對他更是刮目相看了。這小子真是非常的與眾不同,不是嗎?
「芙兒難道沒告訴過你,我是個很會記仇的人嗎?」契佐王走上前,彎身將他攙了起來,往石室的門口走去。「等你養足了精神,這一拳我會加倍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