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沒想到我們的愛情浪子也會有今天啊!」櫻庭皓司忍不住地大笑起來,頗不以為然地瞥了他一眼,語帶譏諷地道。「愛情這東西淺嘗可以,真要為它醉倒了那可就不太好了!夏雷,不要怪我提醒你一句不好听的話,感情這東西,其實,是靠不住的……」
「坦白說,我不能苟同你這樣的愛情哲學。」夏雷搖晃著腦袋,一副樂于為愛情殉道的模樣。「我承認我以前是很花,定不下來,但那絕對不是我的初衷,而是遇不到我想要的人。」
他瞅了櫻庭一眼,心平氣和地反勸他道︰「大哥,不要再鑽牛角尖了,天底下不是每一樁感情都是那麼現實而又丑陋的……」
「不要再說了!」一語中的!櫻庭險些承受不祝他沉下了臉色,語意中有著深沉的怨恨。
「信不信隨便你!我還用不著要听你的教訓!」夏雷望了望他那冷冽的表情,不禁無奈至極地嘆了口氣。身為櫻庭的摯友,夏雷不但了解他的過往,也太清楚櫻庭的個性。他不免暗暗擔心︰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櫻庭皓司才能走出他自己心中的那道魔障呢?
「我一點都沒有要教訓你的意思,大哥。」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輕易地就原諒了櫻庭無理的暴怒,表情反而在這一瞬間變得極為柔和,甚至、甚至還有點沉醉的感覺。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當你在為自己的感情義無反顧、不計得失地付出的同時,那種令人感到快樂的幸福感,是你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是嗎?真是這樣的嗎……櫻庭皓司怔怔地望著夏雷,剎那間幾乎已被他那種迷醉的表情所打動……然而,回首過去,他所受的傷真的太深、也著實太重,又豈是這一時三刻便能解決得了的……他在心底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夏雷是幸福的,至少,他還有能力付出。這種因為付出而獲得的滿足感,他大概,這一輩子,都別想得到了……
第五章
等到事情終于被他‘查得有點眉目了之後,夏雷便又興致勃勃地跑了一趟鋼琴酒吧。
辰希剛好準備要下班,一見到他竟等在酒吧門口,心中不免暗暗犯著嘀咕——對于夏雷這種「排山倒海」、「如火如荼」、「緊迫盯人」的追求「戰術」,她實在是有些無法承受……不單是因為于心有愧而不敢去面對一派真誠的他,就連自己的心理狀態,都還沒能完全準備好要去接受一份感情;尤其夏雷居然還有個像櫻庭那種怪異至極的朋友,這點更令她覺得十分「感冒」……
「下班了嗎?」夏雷笑意盈盈地迎上前來,問她。
「有件事想跟你談談,我送你回去?」
「不太好吧?」她蹙了蹙細致的蛾眉,抬起手腕來瞄了一下手表。「現在都這麼晚了,我明天一早還有課。要不,我們就再另選一天好嗎?」
「嗯……」夏雷低著頭想了想,幾乎立即便回絕了她的建議。「這事很重要,我想今天就談。」
什麼事那麼重要,一定非得現在談不可呢?辰希不免暗自納悶。
她點點頭,顯得有些為難地。「那,好吧!」夏雷很紳土地伴在她的身側,偏過頭就可以看到辰希那高雅優美得一如希臘女神雕像般的側臉,心里不免浮起了些微的幸福感……
「不是說有事要談嗎?怎麼一直都不說話?」兩人並肩走了好一陣子,辰希突然轉過頭來問他。
夏雷被她這話問得微微一怔,連忙回過神來,有點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唉,你看我,光顧著欣賞‘美景’,都忘了要跟你講正事了……」她有點莫名地抬起頭來看看天色——今天的天氣雖然不壞,但也沒什麼「美景」可看呀!這家伙在搞什麼鬼?見到她這奇怪突兀的反應,夏雷差點又笑了出來。
「唉,我想問問你,你真的決定不去日本了?」
「嗯。」辰希點點頭頓了頓,有些不解地反問他。
「怎麼?你找我就為了這件事?那天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我知道,我只是……」夏雷低頭想了想,欲言又止。
看著他那副難以啟齒的表情,辰希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叫了出來。「哦——我知道了,你是幫你那又冷血又臭屁的朋友來當說客的對不對?」
「不!不是。」夏雷微微地搖搖頭,娓娓地辯解道。
「我不是來當他的說客的,你千萬不要誤會;況且,櫻庭也不是那種冷血臭屁的人,你錯怪他了……」
「錯怪?哼哼哼……」她冷笑了幾聲,表情充滿著痛恨和不屑。「你當我是他的誰啊?我有必要和理由去錯怪他嗎?他要怎麼陰陽怪氣那是他家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唉!其實,陰陽怪氣那並不是他的本性。」一想起他那令人頭疼的朋友,夏雷就不免感到有些無奈。
他又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起來,他也挺可憐的。小時候父母的離異造成他相當大的傷害;再加上他這個人本來就有點藝術家的脾氣,也難怪見了誰他都不順眼……」听到夏雷竟這麼形容櫻庭,辰希不禁覺得有些好奇。「藝術家的脾氣?他算哪門子的藝術家?」
「嘎?你不知道?」對于她這毫不知情的問題,夏雷倒真覺得有些愕然。
她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櫻庭皓司你沒听過?我以為你會彈鋼琴就一定听說過最近在台灣很轟動的‘日本鋼琴王子’呀!」
「什麼!他就是那個櫻庭?」辰希又驚愕又詫異地失聲叫了出來。
原來……他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日本鋼琴王子」呀!還真是……真是看不出來礙…不知怎麼搞的,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憶起了媽媽臨終前的交代——千萬別相信男人講的話!尤其是懂得音樂的男人!同時,她也無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在酒吧里,櫻庭對她說那番話時她的反應——一種莫名其妙的、帶著極端恐懼的冷顫又回來了,搞得她既無力招架又深感茫然疑惑……為什麼?自己會對那超級怪胎感到這麼害怕呢?
「所以嘍,你們兩個既然有著共同的興趣,我相信你們將來一定可以變成好朋友的。」夏雷笑著說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辰希卻一點也不感念夏雷想「搓和」他倆的好意,恨恨然地又道︰「好朋友?好個頭咧!要我跟那種冷血動物做朋友?哈!還不如一槍斃了我算了……」
「呃,剛剛我會問你去日本的事,那是因為……」見她一臉恨得咬牙切齒的德行,夏雷馬上便識相兼討好地轉移了話題。「為了這件事,我特別拜托我在日本的同行幫你去打听了一下;听說,望月旭馳在遺囑里特別交代,有一件無價之寶要留給他的子女……」
「無價之寶?」
「嗯,所以我還是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
「不必了吧!」辰希對他這個建議簡直嗤之以鼻,冷冷地笑了幾聲。「萬貫家財也好,無價之寶也好,不管他留了什麼東西,都跟我向辰希沒有關系。如果你以為我會為了他的遺產而去認同他這個人的人格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夏雷有點被這鑽牛角尖的話給弄急了,連忙開口解釋。「我當然清楚你不是那種勢利的女孩子。我只是在想,既然你哥哥跟你妹妹都急著要你回去,你難道不覺得這事有點奇怪嗎?」
「你的意思是——」
「也許,他們是另有所圖也不一定,所以,我覺得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已過世的母親,你都得去日本一趟看看比較妥當……」其實,她又何嘗不願呢?尤其,尤其她又曾那麼地眷戀于爸爸那個溫暖的擁抱……只是,一想起媽媽、一想起她那臨終前的怨恨,她就又無法自拔地掉人了迷惘的深淵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