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會派遣一只猴兒看門的人的確少見,而會主動跟一只猴兒打交道的人,大概腦袋瓜也有點兒問題!
說也奇怪,經他這麼一解釋,那猴兒居然就像了解他的語意似的,竟真的不再為難兩人,反而一溜煙地跳躍到牆角邊,自顧自地吃起果子來。
「原來小兄弟你喜歡吃這個?」阿紅笑眯眯地蹲在地上看那猴兒的一舉一動,頗具興味地道︰「這樣吧!等下回小爺我再來時,就幫你帶上一籮筐來好不?」
正當他自言自語地對那猴兒說話時,門板「咿呀」一聲地開了。背著光線,一個人影從屋外走了進來。
「你們干麼?」
那聲音低沉而沙啞,語意顯得頗不友善。待她走近了些,阿紅才看清楚,是一位約莫五、六十歲年紀,體態龍鐘、滿面皺紋的老婆婆。
「老婆婆,請問一下江大夫在不在?」阿標上前一步,挺有禮貌地向那老人家詢問道。
「嗯。」老婆婆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藥籃子,伸手朝那小白猿猴招了招,那猴兒便一股腦兒奔到她的跟前。
阿標還以為老人家耳背沒听清楚,正想再問一遍時,老婆婆卻開口說話了。
「你們是來看病的?」
她逗弄了一下猴兒,抬起頭來望向兩人。不知怎地,這一眼卻讓阿紅直覺地感到有些奇怪︰一個年紀那麼大的老人家,眼神怎麼如此靈活慧黠?
活月兌月兌就像一個姑娘家在瞅人時才會有的眼神!
阿標連忙點頭應和道︰「對對對,咱們是來看病的。老婆婆,江大夫在嗎?」
老婆婆輕咳了兩聲,垂下眼睫緩緩地說道︰「老嫗正是江大夫。」
坦白說,這個回答的確把阿紅嚇了一大跳!怎麼也沒想到大夫竟是一個年紀足以當他嬤嬤的老婆婆?他和阿標互望一眼,有點訝異,也有點——失望!
江大夫似乎察覺出兩人眼神中的涵義,頗為不耐不悅地道︰「兩位如果不想看病,就請回吧!老嫗可還有事要忙呢!」
「不!大夫千萬別誤會,咱們兄弟倆可沒任何不敬的意思。」阿紅連忙開口安撫道。「在下听得人家夸贊江大夫妙手回春、仁心仁術,咱們這才不遠千里慕名而來。還望大夫略施巧手,為我看上一看。」
那江大夫見他態度轉變,即便「ど」得有些牽強,倒也不再為難他們。嘴角微微上揚——勉強算是笑吧——緩緩地問道︰「是怎麼樣的癥狀?」
「呃……這……這……」阿紅低下頭來,尷尬萬分地笑了笑,「這」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阿標趕忙上前為公子解釋︰「是這樣的,大夫,我們家公……呃,不!我這位兄弟,罹患的是‘隱疾’哪!」
「隱疾?」
「就是……」阿標傾身向前,在大夫的耳邊悄聲說道︰「就是……‘風流病’嘛!」
「噗哧」一聲,江大夫竟然笑了出來?更讓阿紅詫異的是,她那副掩嘴而笑的模樣,簡直就跟十七、八歲的姑娘家嬌羞促狹的表情沒啥兩樣!
這老婆婆,實在是,給她,有點,「古怪」唷——
「嗯哼!」待笑了一陣,江大夫即刻回過神來,臉上又露出她那一千零一副的老K面孔,冷冰冰地道︰「既然如此,這位小扮,麻煩你把褲子給月兌下來,老嫗得好好地看看。」
這下子換阿紅傻眼了!本來他是抱定著「必死」的決心前來看病的,可是,在見到大夫一副揶揄的眼神時,他竟不由自主地打起退堂鼓來。
「婆婆……呃,江大夫……」阿紅露出為難的表情,一字一句地。「您真的,一定得看麼?」
江大夫的嘴角又牽動了一下——不知道怎麼搞的,阿紅老是覺得她笑起來怪怪的。倒不是因為她笑得虛偽,而是真的會讓他有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所謂‘望、聞、問、切’,這‘望’字可是擺在第一位哪!要是小扮不給老嫗看看患處,那老嫗又如何能診斷得真切?」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至極,好像不照做都不行了。阿標推了阿紅一把,用眼神示意他趕快依照大夫的話做。
眼見事情已經演變成這樣,看來「獻寶」是獻定了!阿紅心一橫、牙一咬,便扯開了褲帶來……
而就在這一瞬間,阿紅卻親眼目睹到了——
在這老大夫的眼神里,竟閃過一絲絲的——羞怯?
有沒有搞錯啊?她不是大夫嗎?照道理講,大夫為病人看病,是天經地義、稀松平常的事,即使是見到男人的身體,甚至「寶貝」,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他疑惑萬分的同時,只見那大夫以最快的速度瞄過一眼之後,便馬上地別過頭去,並且冷冷地吩咐道︰「好了!你可以把褲子穿上了。」
阿紅心中百味雜陳,難堪極了!
那是一種被人「歧視」、滿受「侮辱」的感覺……
「我給小扮開幾帖藥,這種毛病不是三兩天便能治愈的,先吃幾帖試試看……來,把手給我。」
阿紅依言伸出了手臂,順勢挽起了袖口……
「啊!」
只見那江大夫忽然驚呼一聲,隨後又顫聲問道︰「這……這位小扮,你……手臂上的這個……這個傷口……是……是怎麼一回事?」
在阿紅挽起袖口的手臂上,有著兩排清晰可辨的齒痕印記!
從他有記憶開始,這個齒痕便瓖在他的手臂上。阿紅始終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但真要他說出這齒痕的來處麼,他卻又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這個印子……是我從小就有的啊!大夫,有什麼不妥嗎?」
要不是江大夫醫術高超的聲名在外,以其各種奇怪萬分的行為舉止,阿紅還真的懷疑她是不是所謂的「蒙古大夫」、「江湖郎中」呢!
「呃……不,沒有什麼……」
江大夫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阿紅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她手指頭的冰冷,以及,顫抖……
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咦?」
江大夫皺了皺眉頭,有點訝異、苦惱地輕聲問道︰「這位小扮,你平常是不是會有頭疼的毛病?」
這回可把阿紅和阿標兩人給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兩人互望一眼,都是一臉震驚。阿標還趕緊趨前一步,一臉敬佩莫名的表情說道︰「江大夫好高超的醫術!我這位兄弟從小就有頭疼的毛病,冬天時發的尤其厲害,不知大夫是否有辦法將他醫上一醫?」
「這……」江大夫躊躇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治療的方法不是沒有,只是……此乃多年宿疾,也不是一時三刻便能治好的……」
「沒關系、沒關系!」阿標興奮地叫道。「有法子就好!花多少錢都沒有關系……」
阿紅連忙用眼神制止住阿標的沖動,換了一種比較平和的語氣說道︰「要是大夫願意治療在下頭疼的毛病,在下真的是銘感五內、感激不盡。」
「嗯。」江大夫點點頭,隨後又吩咐道︰「好吧!趕明兒個開始,小扮每天就上老嫗這兒來,讓老嫗為你仔細地看看。」
「公子公子,我覺得這位大夫真的是不錯也!她不但能治好你的隱疾,就連你那頭疼的毛病她都能醫治,哇!簡直是太神了!」
才剛踏出江大夫的住處,阿標就忍不住興奮地迭聲叫道。
「你想想看,連御醫都束手無策的毛病她居然能一下子就看出來。哈!這回咱們可真是‘一兼兩顧,模蛤兼洗褲’,賺到了賺到了!」
阿標說得沒錯,他這頭疼的毛病已經很久了。義父為了治愈他這毛病,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可始終都沒有效果。直到後來,連他自己都有點想放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