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做飯的廚娘,但,家里有老人,只喜歡吃我做的,我有一套適合沒多少牙的老人的食譜。」她作夢也不會想到他懷疑她是小雪,因為,她以為那張臉可以掩蓋一切。
她是小雪沒錯!他篤定的想。
左烈走後,雨也停了,雪個蓮步輕移,在中庭散步。
這是一個半月形大院落,靠近朱門是幾棵梧桐,左邊有一叢貴妃竹子,右邊是兩株含笑;東廂房外是掩映紗窗的芭蕉,西廂房外是一池翠荷白蓮;地上除了乾乾淨淨的白石通道外,就是大片的日日紅、月月香。
她到封勝世家後,才知道這間客棧是封勝世家的產業,為了方便江湖朋友的到訪而開的。
封勝世家不愧是武林第一大幫,在上一任令主封勝鷹,和左右護法文湖星和武岳陽三人的努力下,南征北討,把湖北湖南洞庭湖一帶收歸勢力之下,其影響力藉著長江東西的交通,幾乎遍及中原,連朝廷都畏他三分。
接近三千的幫眾,過萬的家眷聚集在臨淄城內外,熱鬧升平。賭場、妓院與酒樓林立,販商雲集,勝過繁華的大都會,又儼如割地稱王。
但,自武岳陽離開、封勝鷹去世,封勝世家一度中落,直到文湖星接任,威名重振,可是江湖人卻說是虛有其表,因為少了劍神武岳陽,封勝世家只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空殼子,經不起武林高手挑戰。
武岳陽為什麼會離開封勝世家?江湖傳聞,和一段感情是非有關,文湖星和武岳陽是同門師兄弟,兩人同時喜歡封勝鷹之女封勝虹,在兩人之間,封勝虹獨厚武岳陽,但,封勝鷹為了要讓武岳陽練成七星劍法的最後一式,硬是拆散一對戀人。
雪個悠嘆,「唉——」愛為什麼那麼難相隨?為什麼流傳的總是淒美的故事?
「嘆什麼氣?」破雲站在門口,伸一個懶腰。
「沒什麼。」雪個幽幽地說。心里的感傷,還未完全平復。
「那是在發神經羅。」破雲故意說。
「我是想到你師父那段令人唏噓的愛情。」她白了破雲一眼。
「你有看到文夫人?」破雲湊上前。听說封勝虹是溫柔婉約的大美人。
「沒有,文夫人住的掬芳庭,不可以進去,她也沒出來過。」
「听你這樣講,她好像被關在掬芳庭。」破雲皺了皺眉。
「她是啊,因為她瘋了,她連兒子都不認識了。」這是從少女時代就在封勝世家的王媽那兒得知的,文夫人是在新婚之夜後的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她嫁的人不是武岳陽,而是文湖星,至此兩人就分房了。在生下文左烈五年後,由於封勝世家發生滅門血案,所有姓封勝的全死了,文夫人沒多久就瘋了,文湖星連討好幾個小妾,其中之一生下文右瑜……說到最後,王媽悄聲說,曾經有流言說文左烈不是文湖星的種,而是武岳陽的骨肉,但只是流言。王媽又說,文左烈長得像極他外公封勝鷹,和文湖星沒一處相像,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文湖星和文左烈不親,兒子長得像師父,管教起來,有點棘手,所以兩人相敬如「冰」,一年難得見上三十天。
破雲一想到師公棒打鴛鴦,氣得抓爛一朵牡丹。
「花開在枝頭上,不是很賞心悅目,你不要蹂躪它嘛。」
「花總是會枯的。」破雲理直氣壯的反駁。不認錯是她的天性。
「沒愛心。」一聲尖銳的女音,刺耳地由右方傳來;接著一位白衫白裙的姑娘,從一群丑奴婢之中,飄飄水袖,故作仙女下凡之姿,飄然現身。
這誰呀?一身白,奔喪?破雲可不是省油的燈,「哪來的孝女?」
一道殺人的目光射向武破雲。比眼楮大?破雲也拿大眼迎上去。誰怕誰!她可是有名的大眼妹。
「我還以為有多美?不過是平平。司徒晴鼻孔朝天地說。她特地來看佟雪個,沒想到,也不怎麼樣嘛,五官一點也不細膩。
破雲瞟她幾眼,「總比你美。」略有姿色的女人、水遠不會承認別人比她美。
她就是司徒晴。雪個在破雲耳邊說。
哦!難怪一副欠修理的樣子。破雲撇撇嘴,文左烈娶到她,保證倒楣一輩子。
「奇怪,我哥和左烈怎麼會迷上你,皮膚黑,又沒氣質。」
「他們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們呢。」哦,她是來找雪個麻煩的。
「哼,你以為你是誰?看你這樣子,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對你厭煩。」
〔是嗎?他們對我可熱情,每天都來看我,文左烈對你有這樣嗎?听說看都不看你一眼,司徒姑娘。」破雲奸笑二聲。氣死最好。
「你——」司徒晴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回家去吧,別在這丟人現眼。」
「我警告你,不要招惹文左烈,否則我會給你好看。」
「我本來就很好看了。」破雲以氣死人的口吻說。
「佟雪個!」司徒晴咬牙切齒地喊。這女人,絕對不能讓她進文家大門。「天下男人那麼多,你為什麼非要做賤自己,去當小妾。」
「誰說我家雪個要做小妾,憑文左烈區區一個武林少主,休想要雪個委身做小,就算文左烈要雪個做大,他將來若是敢納小,我武破雲會閹了他。」
「鬧了半天,你不是佟雪個。」白白浪費那麼多口水。
「佟雪個是這位。」破雲拉過雪個,「看清楚沒,沒得比了吧,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司徒晴這才轉移注意力。她一進來就針對原先那名黑女,以致沒留意到這名……天哪!她美得不像真的,司徒晴心涼了一大截。
「你才是佟雪個?」她比較希望是原來的那個母老虎。
雪個微微點頭。司徒晴臉都變白了。她有那麼嚇人?
「我知道了,你是白蛇轉世……」她實在很難去相信,凡人有長得這麼空靈的。
「你才不是人。」破雲搶說。
「佟雪個,我告訴你,你不要想進文家,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你這種女人,表面上,一臉冰清玉潔,骨子里,婬娃蕩婦一個。」司徒晴惡毒地說。
「啪!」一聲。「嘴巴放乾淨一點。」破雲一個掌風打在司徒晴的臉上。
「嗚……你竟敢打我!」司徒晴淚如雨下。
「我不是打了。」破雲一臉看妖怪的樣子。這女人頭腦有點問題,明明她就打了,還在問她敢不敢。
「你,你們給我記住!」司徒晴在一群婢女的簇擁下離開。
她們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司徒晴在心中發誓。
看司徒晴淚流滿面的模樣,雪個開始覺得自己實在不該來臨淄,吹皺一池春水。
也只是吹皺一池春水……二十八天後,他們還是會結婚,而她帶著金雞箏回馬蘭村,這是命定的結局,不會有什麼變化。
既然如此,她就不該和文左烈再有任何牽扯,還是讓雪個消失好了,專心當小雪,免得越陷越深,終至不可自拔……
「破雲,你實在不應該打她。」雪個說了句。對司徒晴,她心里有些愧疚。自己不該對她的夫婿有非份之想。
「她是自找的!又不是我手癢。」破雲一臉理所當然。
「你看她哭成那樣……」
「她那種大小姐就是被寵溺壞的,听听她嘴里講什麼,把你罵的那麼難听,你可以忍受,我可不行,我還嫌少打了她右邊的臉。」她現在還是一肚子氣。
「有什麼好生氣,我又不是她講的那種女人。」雪個心平氣和地說。
「我看多了她那種惡女,你越是善良,她越是欺負你,你的善良不要用在她身上,她不會領情的,只會反咬你一口。」雪個就是善良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