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廿六歲的卡達散發著朝氣勃勃的男子漢氣概,這是芬娜在過去修道院似的生活中所未接觸過的,使得毫無經驗的她第一次感受到無法解釋的興奮自內心升起。
修長高挑、肌肉均勻的身材,穿了件毫無瑕疵精心縫制的西裝,當他以那貴族般的鼻子遠遠地將眼光投向她時,芬娜被他那眼眸的透視弄得非常不自在。兩兄妹的眼中都充滿憎恨與懷疑,但他頭發的顏色使她整個晚宴中都禁不住想多看幾眼,尤其吊在餐桌上高樹枝形的燈光灑在他曬黑的面孔上,他那幾乎是銀色的頭發,真是耀眼醒目。
因為她特別注意他,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麼。卡達同時也在一旁冷眼旁觀,猜想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當他們有機會獨處時,卡達竟然指桑罵槐地胡說八道,認為她與魯安的邂逅是為了獲取經濟上的利益。整個晚上,宴會在充滿懷疑的氣氛下度過,芬娜為了禮貌,不得不勉強捱到結束。
她帶著生氣、害怕、傷痛的心情離開,並且決定絕對不再踏入查耶家;但過了幾天,魯安突然心髒冠狀動脈病發作,急救痊愈後,使她又不忍心拒絕他再三想看她的要求。自此以後,就更難回頭了。
在後來的幾個星期里,卡達對她的敵意漸增,曾毫不留情地表示,不喜歡看她出現在這房子中。他對她與父親待在房里幾個小時的談話及他們玩西洋棋感到懷疑,而且利用每一個機會羞辱她。芬娜照理應生氣才對,但她卻純情、熱切地愛上他,他仿佛是一尊自傲、迷人的神一般,那麼不可觸模。她常常以一種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渴望,含情脈脈地看看他。
魯安與芬娜的友誼日益增長,但卡達與瑪莉對她的仇恨似乎正無聲地擴大,他們不了解一位孤獨敏感的丈孩與一位老人之間醇厚的友誼。
瑪莉大部分時間都去上立體繪畫課,卡達則在照顧公司業務,所以日子久了,卡達侵略及懷疑的態度漸漸減少,使芬娜覺得輕松很多。
星期天夜晚,當卡達睡倒在長凳上後,有一刻,他們的眼楮交織在一起。在那延續的沉默里,他倆的靈魂緩緩地糾纏在一起。當卡達主動提出送她回家的要求時,她毫不考慮地答應了,然而她內心卻怦怦地跳著。在回家的半路上,他忽然停下來吻她,這是她的初吻,她心跳加速、無法呼吸,全身顫抖著承受他的掠求。
回家後,她仍可感受到那固執膠著的感覺。夜里她夢見卡達,那個不同于首次見面即無禮而好批評的卡達。
禮拜六下午,芬娜在午飯後到達魯安家時,發覺卡達在陽台上等她。當他們四目相交之時,她莫名緊張地戰粟著。
「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他那修長有力的手指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條銀色項鏈,上面搖晃著銀色可愛的墜子,是一只展開翅膀的銀鷹,正伸開利爪捕抓獵物。這仿佛是卡達的標記,尤其是他銀色的頭發。而且她相信當他打算去追求他所要的東西時,也會像鷹一般凶狠殘暴。
她無言地站在那兒,讓他將鏈子系在她脖子上,當他的手指輕觸到她皮膚時,傳來一陣快樂的顫抖,加速了她的脈動。他撥轉她的身體面向他,她捧著項鏈說︰「這是我收到的第一個真實的禮物,我將永遠戴著它,因為它會令我想起你。」
「真的嗎?」他嘲笑的說︰「同樣的,它也使我想到你︰你如同一只盤旋天空想要攫取犧牲品的鳥,而那犧牲品就是我老爸!」
芬娜病痛心而迷惑地回答,「你不能把我看成那種人。」
「我不能嗎?」他粗魯地將她拉進懷里,當她再度觸踫到他強壯的身體時,她看到一絲深不可測的表情倏忽在他眼中出現,「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能讓我懷疑自己的判斷。」
在她還未來得及思索出適當的答案回答他時,他已低下頭,壓上她的唇。在她有生以來第二次親吻中,她意識到自己被人狂野地需要著,同時也帶給她害怕和興奮。
遠處響起漸近的腳步聲,卡達放開她,轉身看到瑪莉正走向他們。她那緊身的白色長褲,隱約強調她那引人注目的臀部,她嘴角上掛著微笑,但那雙眼楮卻毫無保留地流露出敵視。
「父親在等你。」她用平時呼喚僕人的口吻命令她。芬娜壓抑住憤怒,漠然地走過去,不管身後這對兄妹批評的眼光。
當她進去時,老先生魯安瘦削的臉上揚起快樂的笑容。「芬娜,好孩子,我真高興你早來了。我正想下盤棋呢!」
她拉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說︰「我今天斗志高昂,你可要準備好迎戰哦!」
「你的意思是想大戰一場了。」
「拼命至死而後已。」
「小心攻擊了!」他幽默地回答,以騎士做先鋒。接下來的兩小時,她全然忘記剛剛與瑪莉的不愉快。
近黃昏的午後,她便離開了,朝著珊瑚礁的小路走去。她知道卡達會坐著游艇出游,而她希望或許能在防波堤上看他一眼。
這種想看卡達的近乎瘋狂,但當她走到木板路的盡頭、踏上沙地時,她的心幾乎要停止了。幽靈號還停泊在那兒,卡達站在甲板上,手壓在引擎上,她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卡達似乎心有靈犀地抬起頭直直望向她,仿佛早知道她會來。他舉起手招呼她,她了解此時若假裝沒看到的話,就太幼稚了。于是她走過一大片沙地,跳上木板碼頭。
「上船來,你正好及時趕到。」
「及時趕到做什麼?」她緊張地問,不敢看他那閃亮強壯的臂膀及多毛的胸膛。
「我的引擎出了點問題,現在修好了。我正打算駕駛它出海。」
他帶著嘲笑的眼神詢問他︰「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一起來?」
「如果你答應在一小時之內送我回來的話。」她不知自己是否做得正確,怯怯地回答他。
他深沉地笑了,手指從她細女敕的面頰滑向小巧的鼻子說;「你今晚有重要約會嗎?」
她無理由地紅起臉來,避開他輕佻的手說︰「我們六點開飯。」
「我們會趕往六點以前回來的。」他答應了。
芬娜微微感到不自在,一直到高效能引擎帶領他們出海後,她才放松自己。這是個溫暖的下午,她好開心,那撲面的海風,帶來咸咸的味道,卡達在船尾掌舵,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看起來像極了小男孩,芬娜偷偷地看著他。
他們航出了好幾海哩後,引擎突然蹣跚無力地跳動了幾下,就完全靜止了。卡達用力地敲打,但終歸無用,此時听到海浪聲和風聲。
芬娜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看來是回不去了,卡達正在修檢引擎。
「我想你得很晚才能回去吃晚飯。」他說,深鎖著眉頭。
「太晚了,事實上也太晚了。」
第二章
敵視的眼神
當太陽快速掉落在山後時,卡達仍修理著引擎。芬娜冷得仿佛有人丟了件濕冷的毛毯在她身上般,不停地發抖。
「你最好到船艙里去。」卡達建議,並丟了件毛衣給她。
「海上的夜晚特別寒冷。」他又加上一句。
「你還要多久才能修好?」她冷得用手緊抱著自己,她已十分警覺地想到可能會與他共度夜晚。
「再過一小時就好了。」他一面安慰她,一面調整電瓶,臉上露出挖苦的笑說︰「當我想到能在海上與一位漂亮的女孩共度幾個小時,就覺得是件愉快的事,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到廚房弄點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