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嗯。」
「她沒事了,苗凱蒂捐了不少血給她。」
「剛剛听醫生說了。」
案子間的對話少得可憐,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多說什麼,但看著耿珞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他們的心疼不言可喻。
雹謙的目光掃到血袋上的AB型,之前的疑問又浮上心頭。等過了探病時間,他與父親離開病房,在醫院走廊時,他才開口。
「原本,我想用我的血救小珞。」
雹萬里沒搭話。
他皺眉的問︰「我們全家都是0型不是嗎?但她是AB型——她不可能是你的小孩!」
O型血型的父母,不可能生下AB型的小孩。
「她是我從家珞那里收養的女兒。」
他受不了父親模稜兩可的答案,執意追根究底,「她是你的女兒嗎?」
「我收養她了。」
「她不是你和許阿姨的親生女兒?」但血型不對啊!
「誰說的?」耿萬里瞟他一眼,嘴角帶著一絲嘲笑,彷佛多年來,是他故意將這個錯誤訊息灌輸給兒子。
等一下,這個二十年前的地下情史,難道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反倒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耿謙幾乎快咆哮。他不在意小珞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妹妹,他疼她的感情不會變,只是,這隱瞞了二十年的大騙局——他一直以為父親背叛了母親,和許阿姨暗通款曲,東窗事發後他只要小孩不要許阿姨,所以她才會跑到鄉下躲起來……
難道不是這樣嗎?
「你連續劇看太多了。」耿萬里冷哼。
他知道兒子早就對他不滿,只是沒想到兒子把他想成這種狼心狗肺的男人。
「小珞的爸爸,是我剛創業時身旁的副手,他年輕有為,對管理行銷實在很有一套,當初不少的老客戶都是靠他談成的,這樣的人材只可惜是個匪類,到處欠下風流債,我不只一次幫他處理後續的事,家珞卻瘋狂的為他著迷,以為懷了小孩那個男人就會要她,可他是個有家室的人,知道玩笑開大後,連夜遞出辭呈,不曉得舉家搬到哪去。
「那時候的許氏紡織可不好惹,家珞的父母當然不諒解,偏偏家珞堅持要生下
孩子,我跟她說,生下孩子後,可以交給我們夫妻倆扶養,你知道你媽想要有個女兒,可她生下你之後身體就不太好。」
這才是連續劇吧!
「沒想到收養小孩這件事傳了出去,大家誤以為我才是孩子的父親,雪球越滾越大,為了家珞的名聲,我們沒張揚,可家珞父母卻逼我娶她,你母親不肯,家珞也不肯,她為了不想增添我們夫妻的麻煩,便一個人跑去躲起來。」
「媽什麼也沒說。」耿謙咬牙,壓根不相信父親的說詞。
「因為她自責,以為若是她當年願意讓步,讓我娶了家珞,她也不會一個人躲起來生小孩。」耿萬里搖搖頭,「早就跟她說過不是這樣,就算她答應,我也不會娶家珞,我愛的只有你媽一個人,可她偏偏太固執,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以為自己害死了情同手足的好友。」
他不相信父親的說詞,可這也是二十年來,頭一次听父親說起從前。
「你只是想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你愛媽?可你外頭的那些女人又是怎麼一回事?」母親生前就已經看過父親身邊有不少女人,這可是一點也假不了。
「女人?」他瞟他。「逢場作戲而已。一個男人在外面打拚,身旁難免有些鶯鶯燕燕,可是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逢場作戲,不能當真。」
雹謙听了簡直快吐血,但沒想到自己居然和父親說過同樣的話,他忽然體會到苗凱蒂拿包包丟他時有多麼生氣。
「我承認自己事業心太重,為了事業犧牲家庭,但我也向你母親保證,我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妻子,否則,她已走了二十年,這麼長的時間,我為什麼不再娶?」
雹謙頓時語塞。從小不是沒听過家族長輩要介紹對象給父親續弦,可他和對方交往一陣子後總是不了了之,從來沒一個穩定的對象。
「這些年來,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說?以為自己扮黑臉就能當英雄嗎?」耿謙又拿苗凱蒂的話丟他,這才發現自己和父親居然這麼相似。
「你又沒問。」
一句話讓耿謙更加啞口無言。
「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說了你又會信嗎?」
「我現在也不信!」教他如何一下子全盤接受,他深信的事竟全部是假的!
「那我也沒有辦法。」妻子死了,家珞也死了,所以他從來不奢望兒子會諒解他。
待和父親一同走入停車場,耿謙又問︰「不等小珞醒來嗎?」
雹萬里挑眉,「她不是沒事了嗎?我基金會的會議開到一半趕過來,現在得回去整理簡報,這里交給你了。」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父親就是這樣,不是無情,只是很現實,把公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臨走前,耿萬里降下車窗叮嚀他,「別把那些事告訴小珞。」
他不會的,他打算全盤瞞著小珞,就連她不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這件事他也不會說的。
案親離開後,耿謙獨自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回想父親所說的話。這的確是他們這麼多年來,頭一次談這麼多往事——也許真該早點听苗凱蒂的勸,和父親好好談一談。
他想到母親墳前的花,每一年,總有人比他們早到,擺一束母親生前最愛的白色百合花,他一直以為是母親娘家的姊妹,或許那是……
「我早就說了吧!」
苗凱蒂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一旁,她已換下沾滿污血的洋裝,換上寬松的衣服,在他身邊坐下。
「你都听見了?」
「你的聲音這麼大,不想听見也難。」她頓了頓,「你相信伯父嗎?」
「不相信。」他連想都不用想的回答。
「可小珞和他沒有血緣關系是不爭的事實。」
雹謙不語。
「願意撫養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小孩長大,將她視如己出,這些年來,你也沒發現有什麼異狀對吧!扁是這點,就很值得敬佩不是嗎?」
「但他忽略家庭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咬牙切齒,「還說什麼逢場作戲,听了就有氣。」
他清楚父親現實冷漠的個性,為了德碩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收養小珞可能是
他這一生唯一一次的良心發現——不管事實是否正如他所說的,但這些年來,他的確是將小珞看作親生女兒般疼愛。
「你還不是一樣,」苗凱蒂故意說話激他,「差點就踏上你父親的後塵。」
呃,好吧,真的差一點。「幸好你是苗凱蒂,也是Cat。」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呢!」她繼續囂張,「你娶的人是你所愛的人,你可得好好珍惜。」
「是,老婆大人。」
苗凱蒂非常喜歡她的新綽號,滿意地在耿謙臉頰印上一吻。「其實我覺得當你的寵物也不錯。」
他差點忘記,她最拿手的就是得寸進尺。「你到底是想當哪一個?老婆還是寵物?」
「嗯……苗凱蒂當老婆,Cat當寵物。」她自以為想了一個絕妙的好辦法。「你不覺得外表端莊的苗凱蒂偶爾用Cat騙人的感覺很過癮嗎?」
雹謙覺得臉上三條黑線。他將苗凱蒂抱到自己腿上,將臉埋進她頸間,明知道她怕癢,還用鼻尖逗著她的小耳垂,癢得她直躲。「你太貪心了。」
「那——在大家面前,我當苗凱蒂;在你面前,當Cat。」
「在我面前,你一直都是Cat。」雖然剛開始他被她華麗端莊的外表欺騙,但他總是能激發出她體內的Cat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