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杜月香突然轉過頭,瞧向看熱鬧的其他僚屬。「我知道對我不服之人多得是,你們要是有種的話就當面沖著我來,別在背後耍什麼陰險招數,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杜月香堂而皇之的表明接受戰帖,氣度之大,反倒讓不少男人覺得尷尬,心思狹隘比女人都不如。
然而更有一些人,看杜月香的眼神變了,從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變成有些驚訝、有些敬佩,沒想到她區區一個姑娘家,居然有勇氣接受挑戰,遇到危險非但沒有躲起來,而是想辦法將始作俑者揪出來。
聶席郎在人群當中明顯感覺到其中的氣氛轉變,心里暗暗贊賞杜月香的處事方法。
她展現出身為上位者該有的氣度與勇氣,讓大家對她有所改觀。
「對了,這是御史台自家人的小紛爭,大家看過就算了,別隨便嚼舌根,出了御史台大門,就要團結一致,別讓其他人看咱們的笑話,懂嗎?」
大家彼此對望,之後才低聲回答。「懂……」
「很高興咱們頭一次有共識,多謝大家的配合。」事情終于順利解決,杜月香也松了口氣,漾起燦爛一笑,有種海闊天空的舒服感。
瞧瞧她,才順利解決一個內訌問題而已,尾巴就得意地翹起來了,剛才的威嚴氣勢也跟著破功。
真是孩子氣……雖說如此,但聶席郎還是輕揚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對她也有所改觀了。
或許她的出現不是一件壞事,能為御史台帶來不一樣的改變……
陳姓侍御史的事平息後,御史台一如往常的運作,杜月香就威風了那一下下,之後再度陷入水深火熱當中,被嚴格的聶席郎繼續鞭策。
她就不懂,是有那麼急嗎?他像是在趕進度一樣的拚命鞭策她,讓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不要說她是女人了,她相信就算是男人也會吃不消。
好不容易又熬到休假的日子到來,杜月香樂得喘口氣。
而聶席郎也待在自己府內悠閑看書、品茗,準備輕松度過一日。
「主子。」
此時一名下人來到後花園,在涼亭里找到聶席郎的身影,趕緊上前報訊。「杜台主來了,說要見主子。」
「杜台主?」聶席郎納悶的放下書冊。「她來有什麼事?」
「小的也不知,杜台主目前正在前廳等待。」
聶席郎只好離開涼亭,前往前廳一探究竟。
當他一踏入前廳,就見一個頭戴白色紗帳帽、身穿淺湖綠裙裝的女子站在里頭左瞧右看,似是非常好奇,手上還提著一個沉重的墨綠色布包。
「杜台主?」
杜月香轉身,將白紗往上一掀,臉蛋露出燦笑。「不好意思,來打擾了。」
聶席郎的心不期然一跳,有些訝異,只因杜月香今日的裝扮與平時不一樣。
她身著女子裝扮,渾身洋溢著柔美氣息,與身穿官服時的英氣形象截然不同,讓他挺不習慣的。
沒來由的,他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一直瞧著我卻不說話?」杜月香困惑地瞧著自己。「怎麼,看我穿回女裝,很不習慣?」
她今日因為是女裝出門,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還是乖乖戴上紗悵帽,要不然她其實不太喜歡戴帽,覺得很麻煩,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是有些不習慣。」聶席郎趕緊穩下浮動的思緒,冷靜下來。「不知杜台主前來有何要事?」
「其實不是什麼要事,我只是想邀你出門野餐。另外,現在咱們不是在御史台,不是上司與下屬,就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你別喊我杜台主,就直接喚我的名字吧。」杜月香笑笑的說道。
「野餐?什麼意思?」他不解的輕蹙眉頭。
「就是到野外露天用餐的意思。」杜月香興奮的解釋。「我和純純約了今日在芙蓉湖畔野餐,你要是沒別的事,就跟我一起去。」
「純純?」
「就是宰相夏純純呀,我與她私下是好友。」
也怪不得聶席郎一時意會不過來,平時在朝中,大家都是以宰相大人敬稱,不會直呼夏純純本名的。
芙蓉湖是宣京城百姓閑暇時的踏青勝地之一,就在城東近郊,湖光山色非常美麗,一年四季都有不一樣的風景。
夏純純說會帶她的相公華白瑜一同前來,杜月香不想孤家寡人赴約,孤伶伶的看著夏純純與她相公在自己面前大放甜蜜閃光,她肯定會被閃瞎了眼。
在這里她可找不到遮閃光的墨鏡呀,所以她決定替自己找個伴,一有這個念頭,腦中就閃出聶席郎的面容,于是便毫不猶豫的來找他了。
聶席郎尷尬愣住。「你知不知道,只有一種女人敢無所謂地與男子一同出游?」
「是唷?是哪種女人?」她還真沒注意。
「青樓女子。」
金盛王朝對女子的規範特別嚴格,清白的姑娘家不會隨意在外頭拋頭露面,更不可能大大方方的與男子一同出游。
這下子換杜月香一愣,忿忿不平的說︰「誰說女人就不能做官?誰說女人就不能拋頭露面?誰說女人就不能出游?我就是要做給你們瞧,好改變你們這些迂腐男人的臭腦袋!」
她決定了,她以後要多多找夏純純一同出游,可以的話再多拉幾個女人一同響應,只要她們身體力行,再加上女皇的支持,就算一剛開始會遭到不少白限、議論、批判,那也不要緊,就是要有人率先改變,才有機會影響眾人,改變的風氣也才有可能慢慢的擴散出去。
她的思想果然異于一般女子,聶席郎本就有這種感覺,現在感受更是深刻,不得不替她擔心,因為這樣的保守風氣由來已久,想要改變絕對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成功的。
第四章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2)
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杜月香所提的布包似乎出現奇怪騷動,像是有活的東西在里頭掙扎?
杜月香見他注意到自己的布包,即刻漾起笑意。「你猜里頭是什麼?」
「猜不出來。」
他直接放棄,誰知道腦袋不曉得都裝些什麼的她又會有什麼讓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既然聶席郎直接放棄,杜月香也不繼續刁難,直接將布包調轉個方向,揭曉答案。「當當!」
「……」
是狗!居然又是狗!布包的側面開了個小圓洞,剛好讓狗兒露出一顆頭,探頭探腦的,那畫面詭異到了極點!
「這可是妹妹出門專用的提袋唷,它一看到我把這個提袋拿出來,就知道我要帶它出門,會很興奮的自動沖過來。」杜月香得意的說道。
「……」聶席郎繼續無言以對,繼幫狗兒穿衣後,她現在又有新創舉,將狗兒裝在布包里到處走,她到底把狗兒當成什麼了?該不會哪一日她就直接把狗兒當娃兒給背在背上了?
原來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就是現在這種荒謬的感覺。
「好啦,廢話不多說,你快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出門,我與純純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杜月香直接無視他那無言以對的表情,反正他是不會懂她愛狗愛到當孩子養的心態的。
聶席郎收回心神,已經不想理會她愛狗成痴的怪異行徑,輕蹙眉頭。「你就不擔心被人誤會,以為是青樓女子?」
「如果因為怕被誤會就不踏出第一步,那麼這個時代的女人就只能永遠被禁錮在家宅內,沒有改變的機會。」杜月香非常堅持,絕不退縮。「話說回來,你到底要不要走?」
聶席郎沒有回答,因為他性子冷淡,與同僚只在公事上有來往,私下沒有交情,所以鮮少有人邀他出游,再加上她是姑娘家,一時更是讓他不知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