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湖,正倒映著她生前所發生的每一件事。
他跟著她看了一回,最後再也看不下去,「別看了,那些不是你的錯。听見了嗎?別再看下去了。」
他從來沒有機會參與她的過去,但借著湖面,他看見了她過去的人生,而那些畫面都是她痛苦的回憶,他不希望她繼續看下去。
她仍像一座雕像般一動也不動,兩眼盯著湖面,淚水不停的滑落,最後,他看見她眼中落下的淚水染成了紅色。
那是陰間的一種刑罰,讓來到這里的魂魄不停的看著自己的過去,他們的心里會不斷的受到折磨,像她現在這樣哭個不停,就算哭到流出血淚,仍舊繼續哭著。
他的心顫動不己,不停的擦著她落下來的血淚,「雪見,別再哭了,別再折磨自己了。」
「風……淮南……」她喃喃的開口,面頰上有著已干跟末干的血痕,兩眼無法移開,一直看著不斷重復的畫面。
風淮南以為她在喚他,但看到湖面的畫面後,他才知道,她叫的是湖里頭的人。
「傻瓜,我就在你的眼前,湖里面的不是我,真正的我在這兒,跟我回去,我來帶你回家了。」他牽起她的手,想拉她離開,她卻動也不動的停在原地。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停的對著湖面的倒影道歉,以為這麼說,就會得到原諒。
風淮南再也看不下去,從袖子里取出冉酒桑替他準備的紙玄鳥,抓起她的手,將紙玄鳥放在她的手中,然後念咒,紙玄鳥在下一瞬間變化為灰燼。
鮑孫雪見緩緩的看向風淮南,接著張大雙眸,緊盯著他。「風、淮南。」
「你終于肯看我了。」他松了口氣,將她擁進懷中。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她沒想到會見到他,她死了之後,在這里到處都找不著他,問過鬼差後,她才曉得他並沒有死,不過她並不覺得難過,反而很開心,因為他還活著。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他緩緩的放開她,再听見她柔柔的嗓音,他覺得好激動。
「回去……」她還能去哪里?
「我們回去以後我再解釋給你听,現在別說那麼多,先離開這里就是了。」
「不行……我不能走,我還有罪未贖。」她拉住他,不願意跟他走。
他搖頭,肯定的說︰「你沒什麼罪要贖,你要贖的罪都贖完了。」
「不行,我不能走。」她已經死了,不應該再回去,「你快走,不要再待在這里了。」
「不,你若不走,我也不會定。」他們要就一起回去,不然就一塊待在這里。
「風淮南,別這樣,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她難過的搖頭,不願見他跟她待在這里,也不該為了她斷送大好的人生。
「誰說你不值得我這麼做?你就是值得。」他篤定的說,要她不要再質疑。
她看著他,其實心里很感動,不自覺的,雙手撫模著他的面頰,緩緩的開口,「你知道嗎?原來我是愛你的,只不過……現在說,好像有點晚。」
他抓住她的手,再次將她緊擁入懷。她剛剛說的話,讓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了。
「不晚,一切都不晚,往後我天天都要听你說。」
他帶著她想要速速離開,沒想到一轉身就見到一堆鬼差。
「大膽人類,誰讓你不到陰間?給我速速離開罪池。」
風淮南看向厲聲疾呼的鬼差,看來他沒時間再拖下去了。
「雪見,你沒有罪,听見了嗎?你沒有罪,真正有罪的是那些逼死你的人,而不是你。」
他再也顧不得什麼,拉著她的手,準備殺出重圍。
「拿下他!」
領頭的鬼差話一出口,眾鬼差立刻涌上前。
風淮南揚起手中冉酒桑已施過法的劍,他現在什麼都管不著,只想著要帶公孫雪見離開,所以來一殺一,來十殺十,再多鬼差他也不怕。
他不曉得到底殺了多少個鬼差,但是發現無論殺多少個都殺不完,不停的有鬼差出現,就在他以為快要不行時,前方忽然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接著冉酒桑的聲音在陰間響起——
「我不是讓你來陰間大開殺戒的,帶著她,我們馬上回人間。」
瞬間,風淮南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將他跟公孫雪見拉離陰間,月兌離鬼差們的追捕。
風淮南看著躺在床楊上的公孫雪見,緊握著她的小手,替她撥開額前的發絲,想著她過去的一顰一笑,還有她以前老是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從陰問將她帶回來後,冉酒桑向他解釋了公孫雪見今生的劫數,而後他才明白,死亡是她無論如何都避不過的,她唯有死過,才能有重生的機會。
他們終于回來了,只不過她似乎還不太願意醒來,這一個月以來,她都是這樣靜靜的睡著,有時連他都會懷疑她是不是就這麼一睡不醒,夜里他也常常驚醒,每回都要在確定她仍有呼吸後,才敢安然睡去。
他問過冉酒桑,她為什麼還沒醒來的原因,冉酒桑只淡淡的說了句︰時間還沒到。
那麼……到底何時才是時間到?
「等你醒來以後,我們就成親,你說好不好?」風淮南問著躺在床上的她,不過如同以往,她都不會回答。
不過他仍不死心,天天對著她說話,除了告訴她每天發生的事之外,他也將所有事情的始末都講給她听,還不厭其煩的一再重復,打算講到她醒來為止。
「你醒來以後,我們可以到處走走看看,你喜歡去哪里,我們就往哪里去,我想你一定有很多地方都沒看過,往後我陪著你四處看,你說好不好?」-
他撫著她紅潤的雙頰,不停的幻想他們到處游玩的畫面,也不停的想著哪里可以去,想著他們的第一站該先去何處。
在說了很多話後,他靜靜的看著她,原本還想跟她再多說幾句話,但是門外傳來的聲音讓他轉移注意力。
站起身,他走到門邊,打開門,劈頭就朝眼前的一群人罵道︰「誰讓你們發出那麼大的聲音?不會安靜點嗎?」
’原來還在動作的大伙,在听見風淮南的怒罵聲後,立即降低音量。
軒轅祺滿頭大汗的看著師父……對,是師父沒錯,因為風淮南決定收他為徒,不過他最近知道師父的師兄在術法上更是厲害,害得他一直很想偷偷去向冉師伯學習。
「軒轅祺,你樓跳完了沒?」風淮南抬頭。他都已經進到屋里那麼久了,他到現在還沒爬到屋頂嗎?
「呃……師父,這……」軒轅祺支支吾吾。他家師父愛救人這嗜好一點都沒變,最近甚至變本加厲。
「這什麼?你再不跳下來,我就親自上去將你踹下來。」風淮南雙手交抱胸前,笑容奸詐的說。
「不……不勞煩師父,我自個兒就行了。」
風淮南滿意的笑了,在軒轅祺閉上限往下跳時,使出輕功,在他掉落地面前,飛快的接住他。
拎著軒轅祺的衣領,將他安全的放回地面後,他走向一旁的石桌,坐了下來,然後從懷里掏出從不離身的冊子跟樽睫用具,擱在石桌上,接著甩開羽扇,優閑的掮動,滿意的看著眼前的景況。
現在他每日最大的活動,除了天天陪公孫雪見聊天外,就是邊救人邊做紀錄,忙碌得很。
「那個……自己過來寫下名字,不需要我一個個叫人了吧?」風淮南漾起一抹好看無比的笑容,等著他的那些手下自個兒寫下名字。
他在等著那些人過來時,準備先磨墨,但是一轉頭,竟然看見墨條在硯台上磨來磨去,原本應該嚇到的他在抬頭後,卻是笑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