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登記、結婚,跟司空博弈想象中差不多——順暢而公式化。
直到民政局的辦事人員把兩個紅本本分別遞給他,他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心里反復告訴自己,我結婚了,我是謝某人的丈夫了,我的生命從此跟另一個女人聯系在了一起。可望望身邊笑得有點奸詐的某人,他還是有幾分不真實感。
無意識地瞟了一眼紅本本上兩個人合照的兩寸照片,他發現就連自己的笑容都有幾分公式化,又無意識地瞟了一眼照片下面的名字——
男方︰司空博弈;女方︰謝寵兒。
等等!他的老婆什麼時候變成謝寵兒了?
司空博弈直覺大叫起來︰「喂,你……結婚證辦錯了。」
「哪里辦錯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不滿意地睇著他,「我干這行十幾年了,從來沒出過錯。」
「連女方的姓名都打錯了,還說沒辦錯?」死鴨子嘴硬!謝某人在後面拉著,司空博弈仍一派忿忿。
那名工作人員也跟著扯開了嗓門︰「哪里錯了?哪里錯了?」他拿出存檔的底根,「身份證上明明白白寫著姓名︰謝寵兒——我怎麼可能搞錯?你這個人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司空博弈不相信地拿過那張身份證復印件,姓名那欄的確是「謝寵兒」沒錯,他眼沒花,腦子也沒有打結。
那問題只出在一個地方——
他猛地回頭瞪著那個自稱「謝某人」的他老婆,「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你都不知道啦?」她一個勁地傻笑,妄想蒙混過關。
「你明明叫謝寵兒,為什麼一直跟我說你叫‘謝某人’?」他就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奇怪,沒想到都結婚了,她也不曾告訴他她的真名,「為什麼隱瞞?」
自稱謝某人,真名謝寵兒的某人挑眉道︰「謝寵兒這個名字太難听了,我比較喜歡自己取的這個。」
謝某人比之謝寵兒可沒好听到哪兒去!
他糾結的眉頭仍是狠狠地盯著她,顯然沒有被她的這個理由所說服。
「等等!首富謝上智最寵愛的那個寶貝女兒叫什麼來著?」他怎麼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那位謝家小姐的名字很奇特,社交圈里的許多人暗地里都對其嘲笑不已,「好像叫謝……謝……謝寵兒?!」
他的瞳孔迅速放大,無法置信地瞪著眼前已是他老婆的女人,「你跟首富謝上智的寶貝女兒同名?」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恰在此時,手機響了,司空博弈低頭看去,是陽朔打來的。
「喂!老頭子,上次我不是跟你說,我覺得在哪里見過那位謝某人謝編導嘛!我想起來了。」陽朔在手機里一個勁地大呼小叫,「是在那個什麼富豪謝老爺子的家宴上,他那位寶貝女兒,謝家唯一的小姐——謝寵兒——你那個謝某人跟謝寵兒長得一模一樣哎!她不會是謝老爺子遺失在外的私生女吧!你要不要問問她,萬一是的,你那兩百萬可沒白投。咱們總算攀上了謝老爺子那尊財神,而且還……」
嘟嘟嘟嘟嘟——
司空博弈關了手機,抬眼瞪視著那個想逃跑的謝、某、人!
「呵呵!」她一陣干笑。
她的笑容不對勁,若是平日里他說出這句話,她一定會很不以為然地拍他的肩膀,大聲說︰我怎麼會和那種只會吃干飯的白痴千金同名,真倒霉!
可是她沒有!這一刻她竟然沒有發揮她狂妄自大的本性,反倒笑得那麼心虛。
「說!謝某人,你跟那個謝寵兒到底有什麼關系?」
「我實在很想說什麼關系都沒有。」
可是她不能!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要是讓他知道她還在欺騙他,估計他非氣得當場腦溢血不可,她可不想剛結婚就克死老公當寡婦。
「司空博弈,你深呼吸,盡量放輕松一些,再听我說好嗎?」她完全是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
「你說吧!」他連連深呼吸了好幾大口。
「你確定你已經準備好了?」她再三確定。
「我確定,你說吧!」呼——
「你肯定你不會當場背過去?」萬一背過去她該打120還是110?這是她目前急需考慮的問題。
「我肯定,你可以說了吧!」呼、吸——呼、吸——
「要不,要不……要不我們還是改天得了空再說好了。」
她轉身想跑,一只蠻力十足的大掌勒住了她的衣裳,連帶著是一聲如雷大吼︰「謝某人——」
好吧!她說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死的主語是他。
「我,謝某人。真名謝寵兒,首富謝上智最寶貝的,也是唯一的女兒。」
陳述完畢,請听眾發言。
司空博弈呆滯了約莫三分鐘,腦子里反反復復就轉著那麼一句話——
我違背了母親的意願娶了門不當戶不對的謝某人做老婆,可拿到結婚證的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其實高攀了首富最寶貝的女兒謝寵兒謝大小姐?!
靠!他女乃女乃的!
「謝某人……不是!謝寵兒……不對,謝某人……也不是……」他連氣帶急,腦袋瓜子已經基本告停了,只得大喝一聲——「女人,你欠我一個解釋!」
要解釋,很容易。
謝某人領著她新上任的丈夫司空博弈先生來到坐山望江的別墅群制高點,她站在對講機前深呼吸,然後對著那玩意張大嘴巴——
「啊——」
司空博弈受不了地捂上耳朵,卻听對講機里傳來柔和而機械的對答︰「小姐回來了,恭候小姐,給小姐請安。」
大門刷啦啦打開,司空博弈跟著謝某人往里去,足有兩人來高的正門從里面打開,宣告著他正式進入謝家大宅。
抬眼望去的是一幅氣勢如宏的書法作品,想來該是出自某位名家之手,司空博弈不敢小覷,仔細看去——
「遺囑……遺囑?」
有哪位名家以遺囑為作品贈人?什麼樣的收藏家會收藏別人的遺囑呢?當真是驚世之作?司空博弈再度看下去——遺——囑!
本人謝上智于神志清楚、身體健碩之今日鄭重立下遺囑,我死後,我所佔集團股份、不動產、古董、珠寶、名車等全部財產累計之後如下分配︰我女謝寵兒、ど子謝小仨各得百分之二十,長子謝奇烽、次子謝傳雲、妻阮青萍、前妻姚瑞拉各得百分之十五。
不得異議,特此說明,完畢。
謝上智本人親書
某年某月某日
司空博弈繃著臉盡可能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事實上在冷靜分析完這份遺囑大作之後他也笑不出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所娶的這位謝家大小姐以及他尚未接觸到的老丈人、丈母娘乃至一干大舅子小舅子恐怕……稟性都夠「奇特」的。
如他所願,把自己埋在客廳沙發里滿頭黑線的男人正在驗證司空博弈的猜測。
那家伙一手一個鬧鐘,死盯著鬧鐘上跳動的指針,一副快要爆掉的表情。他的周遭一片低氣壓,不得不走過來的佣人全都繞著道,盡可能地不去踫觸他的勢力範圍。
司空博弈一張死臉望向謝某人,顯然他又需要解釋了。
謝某人回首問他︰「今天幾號?」
「七月一號。」黨的生日,怎麼了?
「難怪。」謝某人瞥了一眼怪人手里捏的兩只鬧鐘,氣定神閑地嘮叨著,「老大遲到了。」
「呃?」
「老大遲到了。」她重復,司空博弈依然沒弄清她在說些什麼,可坐在他對面的那位黑線男已經接近冒煙了。
謝某人不怕死地又道︰「約定的時間過了,所以老二很生氣……不對,是快要氣爆了。」指著司空博弈見到的頭號怪胎,謝某人介紹︰「謝老二——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