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便直逼問題的核心,他還真是洞察人心呢!逯小酒該怎麼回答?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定是不會傳到他的耳朵,否則他也不會把她單獨留下來問了。總不能她親自告訴他︰外面傳我們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噯!
他不笑死,她也羞死了。
怎麼辦?事到如今唯有——悶不吭聲唄!
表老大最討厭一個人在那里打啞謎了,「有什麼話你倒是說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鬼老大你誤會了。」她搪塞道。
如果一天兩天,或許還是他的感覺出了錯。可一連許多天,就算他心再粗,神經再大條,也感受到了,她再胡掰就不像了。
「是不是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以之前的事來看,這小丫頭總喜歡自以為是地想些什麼,誤會解開不就沒事了嘛!「有什麼話,趁著現在沒人,你不妨當面跟我說了。」
「真的沒什麼,鬼老大,你要沒有別的事,我就下去吃飯了。」逯小酒一推三六九,這就疾步逃走了。
謝某人幾乎與她撞個正著,再瞧鬼老大臉上的神色,明顯不善。她想也沒想,徑自問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外面流傳的有關你和逯小酒的緋聞了?你剛才跟逯小酒不是正在談這件事嗎?」難道她估計錯誤?
謝某人瞅出苗頭不對,想調頭逃離現場,身後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的衣領,「來來來,謝某人,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就現在。」
逯小酒搗著盤子里的飯菜,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今天是逃出來了,天知道下次會不會這麼好運?鬼老大要是再問她該怎麼辦?這樣逃避下去總不是辦法啊!
唉!人家實習都風平浪靜,她的實習生涯怎麼有點驚濤駭浪的意思?她到底觸動了哪方的神仙,竟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搗搗搗!一腔煩惱她都給搗碎了,吞進肚子里變成米田共。
「逯小酒——」
突如其來一聲震天動地的大喝,嚇得逯小酒手里的勺子都掉了,「什……什麼?」
「鬧了半天你就因為人家說我們倆之間有曖昧,就刻意疏遠我,疏遠到連外出采訪都不去?」
是鬼老大!逯小酒唇邊掛著飯粒抬頭望著他,他身體一抖一抖的,是在生氣嗎?他氣些什麼?氣別人把他們倆放到一塊?
「我想跟他們解釋的,可他們不……」
「我不管他們說什麼,我只管你的態度。」鬼老大粗暴地打斷她的話,揮舞著手臂發泄心頭難以抑制的怒火,「逯小酒,你是腦子里面長毛,還是那里頭根本忘記裝腦漿?你也不想想看,你來實習這個階段什麼東西對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是別人如何造謠你的私生活,還是在實習階段學到足以謀生的技能?」
不等她回答,他就像桿機關槍似的「嗒嗒嗒」繼續沖她開火。
「你剛來那會兒,我讓你接電話,隨便問你覺得哪些電話有新聞價值,你說了幾條,我覺得你頗有靈氣,是值得培養的人才。所以才帶你出去采訪,讓你跟著謝某人學習編輯。你的確沒讓我失望,很快就能上手,可以簡單地編輯成片了。我剛想多給你一些機會,好好在實習期間學習、鍛煉一下,沒想到你竟然為了這種無謂的事自己放棄采訪學習的機會——你不是超級菜鳥,你是一只超、級、傻、鳥!」
當著正在進餐的整個廣電系統的人面前,鬼老大毫不客氣地教訓逯小酒,末了還嚴正警告她︰「怕別人說三道四,你就給我滾回學校躲著,別來我這里丟人現眼。」
他轉身欲走,逯小酒憋著兩汪眼淚望著他的背影,不想鬼老大忽然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她說道︰「躲回學校你還是能听到各種各樣的議論,我說你啊……干脆別活了。」
這回他走了,真的走了。
逯小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誰訓斥過,難堪、委屈、氣憤,所有不好的情緒全都匯聚到了她的心頭。想哭,卻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號啕大哭,咬著唇逯小酒沖出了門。
那一刻,她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埋掉算了。
躲只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可逯小酒真的不想進辦公室,不想對著鬼老大那張臉,她唯一可以躲的地方就是編輯機房了。好歹那里是一台設備一個小榜子間,對著兩台電腦顯示屏,好過對著任何人。
謝某人一進機房就見到某只小鴕鳥正窩在電腦前裝人間蒸發呢!
「逯小酒,你打算整個實習期都窩在機房,再也不出去見人了嗎?」
「能躲多久是多久。」逯小酒把腦袋埋在胳膊肘里,一個勁地嘆氣,「我怎麼那麼倒霉?我活了二十一年,從來沒像這段時間這麼倒霉。謝老師,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訓我噯!我就是上小學的時候,也沒被人這麼訓過。他不說還好,這一說肯定整個廣電系統都知道我跟他傳緋聞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作口水也能淹死人。」
謝某人連連搖頭,「口水淹死人——沒听明白嗎?口水只能淹‘死人’,淹不死‘活人’的。」
這只菜鳥把頭埋在雙顯示屏前面,她想被輻射死啊!謝某人把她拉起來,讓她挺直了,坐正了。
「不就是被訓了幾句嘛!誰會記得那麼久。你不知道,咱們廣電系統緋聞不斷,你這算什麼?
「就拿上個月來說吧!某主持人和一位廣告客戶搞婚外情,人家老婆還在坐月子,等一滿月,正牌老婆就沖到咱們廣電大廈門口,門衛攔著不讓進啊!正牌老婆頗有毅力地在門口等了大半天,直等到那名主持人出現,沖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甩她兩嘴巴子解解氣再說。
「照理說,身為第三者都理虧啊!尤其是在人家懷孕、生孩子、坐月子這等特殊期間搞第三者插足,你更心虛才對啊!可咱們廣電人有的就是膽色啊!從咱們這里走出去的第三者絕對不能跟外面的那些第三者相提並論,咱們理直氣壯,且絕不吃悶虧——你打我,我還揍你呢!很快兩個女人的混戰引起整個廣電系統的圍觀,乃至全省便電系統為之傳誦——相比之下,你這點事也太沒看頭了。」
說這種緋聞花事,謝某人最有興趣了,口沫橫飛之下低頭一看,逯小酒仍是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樣子。
她的勸說沒起作用啊!沒關系,謝某人拿出工作精神,再接再厲。
「再說去年吧!你知道我們《零距離》欄目為什麼制片人一位空缺嗎?某縣長的女兒來電視台暑期實習,說白了就是來見識見識,看看玩玩。結果跟制片人不知道怎麼搭上了,兩個人居然跑去度假別墅幽會。
「誰知情侶在前,正主在後——制片人他老婆跟蹤他們到了度假別墅,等這對小情人正熱乎的時候,制片人他老婆殺將進去,逮個正著。也不知這三個人說了什麼,我們知道的內幕消息就是,制片人他老婆跑了,制片人追了他老婆,沒管那位千金小姐。
「再後面的消息就是千金小姐玩割腕被送到醫院,估計也沒割到大動脈,都沒縫針,只是隨便包扎了一下。可這樣一來便驚動了縣長大人,縣長找到我們廣電總台台長,總台長找到我們頻道的總監,總監找到制片人。
「結局一,制片人暫時離開欄目,先回家解決了家務事再回來工作。結局二,先是頻道人民知道了這檔子爛事,然後總台人民知道了,乃至上周我跟另外一省的電視台同仁吃飯時,他們還在問我這件震動全城、纏綿悱惻、感天動地的花花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