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那女生狠狠地瞪了逯小酒一眼,這下逯小酒可以肯定他們話里話外議論的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
「方思婭,有什麼話挑明了說,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方思婭也是新聞系出來的,在學校的時候還是系學生會的什麼什麼部長,在系里出盡了風頭,逯小酒對她的那點印象完全來自平日里學生會舉辦的活動。
她不開口還罷了,這一開口正給一幫嚼舌根的女生尋到了借口。
「你干了什麼,還用我們挑明了說嗎?你也好意思叫我們說啊?」
「我到底怎麼了?」這話听得逯小酒是越來越糊涂。
「你為了能早點出鏡做記者,早點拿到上機的牌牌,你都做了些什麼?不用我們說了吧!」方思婭用兩根手指甩動著逯小酒脖子上的助理牌,滿臉嘲弄,她身後的女生也多是同番表情。
他們這話的意思是說,她使了什麼不正當的手段嘍?逯小酒慌忙辯解︰「我什麼也沒做,你少誣陷我。」
「是誣陷嗎?空穴未免無風吧!」
方思婭起勁地煽風,「你跟你那位指導老師孤男寡女,半夜同處一室,你使了什麼手段咱們不知道?關起門來只有你自己心里有數。可結果是什麼,咱們大家伙心里清楚。
「只是一夜而已,你那位不接受女生實習的老師就親自帶著你出去采訪,還讓你做出鏡記者,回來還找人教你編輯,還在成片上署上你的名字,擺明了工作成績全都歸在你頭上。別人花上半年都拿不到的助理牌,你才來幾天就掛在胸口了。這還不算,晚上為了你這檔子事,還特意請大伙吃飯,這不明顯是向眾人宣告︰你是他手心里的人,你有他罩著嘛!」
「你……你胡說!我和鬼老大根本沒有……你們……你們根本是……」
逯小酒一時間不知道從哪里辯駁才好,張張嘴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眼眶卻先紅了。
方思婭指著她的鼻子冷笑道︰「看吧!連她自己都無話可說了。」
不是這樣的!一切根本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委屈壓住逯小酒,壓得她連張嘴辯解的力氣都沒有。
她呆呆地看著茶水間里嬉笑不已的人們逐一散去,看著站在門外冷眼瞧著她的冷水晶,還有她身旁的馬有包,看著那些在學校時她無比熟悉的人一個個用嘲弄、鄙夷的眼神盯著她。
她的世界霍然之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他們干嗎那樣誣陷我?一切根本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他們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這樣說?師兄,你說他們到底為什麼啊?」
逯小酒抱著師兄的大腿訴了一個小時的苦,听得金波直掏耳朵,「小酒,不是我說啊!其實,鬼老大對你真的好得有點意外。我在這兒一年多了,算上自己經歷了兩屆實習生,沒見他對誰向對你這麼好的,也難怪人家會說出那些話來。」
逯小酒一听這話,頓時拉下臉來,「這麼說師兄你也認為我勾引鬼老大嘍?」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鬼老大對逯小酒實在太好了,她才來一個多月就混上了助理。他當牛做馬伺候一幫老師大半年才有機會進機房學習,鬼老大對逯小酒的特別照顧讓他這個辛苦干了一年多的師兄都有點嫉妒。
金波說不出自己心里的介意,索性尋了個要外出采訪的理由,趁早月兌身。
逯小酒一肚子委屈還沒倒完,師兄的表情等于在她的傷口上再灑一把鹽,她那心頭更不是滋味了。拖著沉重的腳步進了辦公室,坐在電話機旁一個勁地發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刻在想些什麼,哪里還听得到大作的電話鈴聲。
表老大是被這聲電話鈴從獨立辦公室里喚出來的,見她在發呆,他來不及細問先接電話再說。
「您好,這里是《零距離》,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打來電話的是一位小女孩,在電話那頭哭哭啼啼,鬼老大得知這位小女孩身患白血病,需要一筆巨額醫療費,可家里沒錢,眼看小女孩已處于生死邊緣,所以想尋求媒體的幫助。
表老大記下了她的住址和聯系方式,掛上電話,居然發現逯小酒還陷在自己的心事里頭,忘乎所以呢!
女孩子的心事他一個大男人實在不好多過問,他只是叫了她︰「逯小酒,有線索,跟我出去采訪吧!」
「啊?采訪?」來實習的,誰不想抓住外出采訪的機會,逯小酒直覺點了點頭。可剛拿起三腳架,她又猶豫了,「那個……鬼老大,你還是帶別人出去采訪吧!我就……我就不去了。」
「你不跟我出去采訪?」她的態度讓鬼老大有點意外,怕自己理解錯了她的意思,緊追著問了聲︰「你不想跟我出去采訪?」怎麼可能?
按理說是不大可能,可正像方思婭說的那樣空穴未必無風,要不是她先落了話柄在人家手里,怎麼會傳出今天這麼多的蜚短流長來?出去采訪是她夢寐以求,可現在避嫌比什麼都重要。
逯小酒隨手抱起幾盤編輯帶,大聲咋呼著︰「我要去後面幫謝老師編片子,今天沒有時間外出采訪,下次吧!下次有好的新聞線索,鬼老大你再帶上我。」
她逃也似的跑出了辦公室,望著她匆忙的背影,鬼老大更加模不著頭腦了。謝某人做的可是宣傳片,那種高難度的東西什麼時候逯小酒可以幫上忙了?
再說,謝某人不是被副總監派去應酬某廣告客戶了嘛!
這小丫頭又在鬧什麼妖蛾子?
第五章口水淹死人
逯小酒把腦袋埋在胳膊肘里,一個勁地嘆氣︰「我怎麼那麼倒霉?我活了二十一年,從來沒像這段時間這麼倒霉。謝老師,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訓我噯!我就是上小學的時候,也沒被人這麼訓過。他不說還好,這一說肯定整個廣電系統都知道我跟他傳緋聞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作口水也能淹死人。」謝某人連連搖頭,「口水淹死人——沒听明白嗎?口水只能淹‘死人’,淹不死‘活人’的。」
這妖蛾子鬧得有點久,也有點大,鬧得鬼老大想坐視不理都不成。
幾天下來,他算是看出點門道來,逯小酒的妖蛾子純粹是沖他而來。但凡是要和他一起完成的工作,她總是找出一千一萬個听著就荒唐的理由拒絕合作。這兩天發展得更離譜,已經到了不和他同處一室,不和他正面相對的地步。
就拿剛剛來說吧!
他在茶水間里正倒水呢!逯小酒這丫拎著空杯子前腳剛踏進來,抬眼一瞧他在,立刻轉身便走。
這什麼意思?
他是什麼高傳染性病毒攜帶者,還是他身上有鬼,隨時會吸掉她的陽氣?
午飯時間,預防她趁機逃月兌,他事先打了招呼︰「逯小酒留下來,我有事跟你談。」
老大開口,不留也得留。
逯小酒趁著大家都在的當口,急匆匆地跑進去,「鬼老大,你想說什麼現在就說吧!」
表老大抱著電話不撒手,指指沙發,示意她坐那兒等著。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好不容易等著他掛上電話,逯小酒挺直了身子正打算听他訓話。
沒想到他拿起電話又說個沒完,直說到大家都走得半個人影都不剩了,鬼老大才放下電話,先靜默地望了她十秒,再深吸一口氣。還沒等他開口,逯小酒已經心虛許久了。
「鬼老大,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你很不想待在這間辦公室里,很不想面對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