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康柔翰可真的不敢喊叫了,就她對嚴悔的了解程度,他絕對屬于那種說到做到的人。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也,她還是乖乖閉嘴了。
嚴悔直接把她丟到了急診室,然後人就沒影了。直到點滴瓶吊了一大半,他才再度出現。迎頭第一句話就是︰「你病情加重了?」
他都知道了,還問什麼?康柔翰低頭裝作很困的樣子——廢話,要不是病情出現反復,她干嗎來醫院?
當然嘍!要是早知道他在這間醫院當護工,她一定早就來醫院觀光了,還會干等到現在?
嚴悔甩著醫生的診斷報告朝她咆哮︰「診斷書上說,你幾周前因為傷寒引發呼吸道並發癥,隨後感到呼吸困難,並出現蛋白尿。在這種情況下,你不但沒有及時到醫院就診,反而私自停了好幾種藥……」
「不是私自停藥,是好幾種藥吃完了,我沒時間來醫院拿藥。」
她還敢狡辯?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居然還跟他狡辯?!嚴悔壞脾氣再也無法控制,改為全面怒吼,「康柔翰,你想死是不是?你想死你就說,這樣折騰自己,你到底想怎樣?你說啊!」
她不答腔,嚴悔就盯著她。兩人之間的氣壓越來越低,康柔翰開始呼吸困難了。算了,她先投降,「喂!嚴悔,我病不病苞你有什麼關系?我死不死又不要你替我收尸,你是我的誰啊?你憑什麼管我?」
他憑什麼管她?他憑什麼管她?她居然反問他憑什麼管她?!
嚴悔再也無法壓抑滿腔的情感,沉睡的火山開始持續噴發︰「我就說我不能愛你,也不該愛你吧!一旦愛上你,我就會天天為你擔心,就會時時刻刻害怕失去你,就會永遠活在恐懼之中。」
什麼?他在說什麼呢?康柔翰瞪大眼楮听著他不可思議的自言自語,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燦爛橘紅色,美得耀眼。
嚴悔毫無察覺地泄露了他的心聲,「我那麼拼命地壓抑自己的情感,就是害怕愛情中的情緒起伏會帶動你的病情,你病了這麼久難道都沒听醫生說過嗎?
「‘心理應激可促發或加重紅斑狼瘡,應激可能在其易患人格和其他個體素質基礎上,通過神經—內分泌系統而引起免疫系統紊亂,故性格、應激等心理因素可能是紅斑狼瘡的主要病因之一。紅斑狼瘡患者本身具有的這種特有人格和心理素質,容易引起恐懼、緊張、擔憂、情緒波動,均會影響神經—免疫系統,促使疾病的惡化。’
「靠!我跟你背這些醫學術語干什麼?總之,你要明白愛情這玩意最能輕易控制人的心情,我沒信心能讓你永遠活得開心。再加上我剛剛月兌離黑道,還不知道有多少危機正在等待著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回歸正常的生活。作為一個男人,如果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我憑什麼愛你?所以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不能愛你,我不能愛你……
「我整天被這麼多事困擾著,我每天都在想要怎樣才能讓你更好地活下去。剛剛看見一個送進來的病情嚴重的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病人,我生怕是你,嚇得我一身冷汗——可你呢?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居然讓自己病情加重,還不吃藥,你簡直是……」
他泄氣地揪著自己的頭發,煩躁地來回踱著步,語無倫次地重復著︰「我就說我不能愛你吧!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煩躁,真是的!真是的!」
嚴悔在康柔翰微笑的目光中猝然停住了腳步,他的記憶開始倒帶,他需要知道,「我剛剛說了些什麼?你有沒有听清楚?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不該說的話?」康柔翰聳著肩膀,笑眯了眼,「你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嗎?沒有!當然沒有,你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不該說的一句也沒說。你說的話不多不少,對我來說……剛剛好。」剛剛好讓她堅定自己愛他的信念。
她笑得很詭異,嚴悔不得不小心防範,他的大腦現如今一片空白,根本不記得剛剛都說了些什麼。身為曾經的斗魚,此刻的他只能靠長年累積出的戰斗經驗來防範這個小女子的偷襲。
吧嗎那麼緊張?康柔翰向著嚴悔招招手,苦著臉哀嘆道︰「我這個地方好痛,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什麼並發癥又開始了……喔——」
「你哪里不舒服?我去找醫生幫你看看!」
她用沒有打點滴的那只手拖住他,玩命地哀號︰「你別走!我好害怕,你千萬別離開我。我這里……這里好痛!」
他慌張地蹲,正要查看她的痛處,不想以剛毅的線條刻畫出的嘴唇卻遭遇偷襲。
他被她的嘴唇灼傷了。
嚴悔橫著眼瞪著她,康柔翰笑得很得意,擺擺手她在他耳邊傾訴真心話︰「如你所願,我不愛你,我只是想吻你。你也可以繼續不愛我,反正我吻定你了。」
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這就是你申請住院的理由?」
此刻的嚴悔真想把康柔翰的腦袋擰下來,醫生說她的病情只要每天來醫院打點滴就可以,她卻執意將醫院住穿,誰勸也不听。瞪嚴悔下定決心將她丟出醫院的時候,她卻找來一大堆歪門邪道的理由申請住院。
對于嚴悔的指責,康柔翰概不承認,「什麼歪門邪道?我這都是正當理由,我真的沒地方可住。反正每天到醫院報到也挺麻煩的,索性一直住下去不好嗎?」
嚴悔就不懂,「你不是剛買了一棟房子嗎?怎麼又沒地方住?」
她反問︰「你說的是哪棟房子?我總共買了五處房子——三棟住宅公寓,一處門面,還有一處商住兩用房。」
她買了這麼多棟房子還沒有住的地方?騙誰呢?
瞧嚴悔不信任的表情,康柔翰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我是買了五處房子,可沒一處我能住的。哪!我買的第一棟公寓,租給了那對夫婦;第二棟公寓是期房,我只是付了首付款,房子還在建設中呢!第三棟公寓我買下來兩周後就轉手賣給了別人,小賺了一筆,正好付買門面的錢,現在那處門面已經租給了一家服裝店。我爸留給我的最後一點錢買了那套商住兩用房,別小瞧它哦!現在我每個月光靠收租金就能過得很不錯了。」
嚴悔終于明白她為什麼會忙得來醫院拿藥的時間都沒有,她現在已經開始專業炒房產了,炒得連命都不要,更何況自己住的地方。
他現在迫切想知道,「你今天之前都住在哪里?」
「我租了一套一室一廳,遠在郊縣的小鮑寓。太破了,還不如醫院住得舒服呢!」總之她打定了主意入住醫院,除非……「你再幫我找個舒適又不要錢的地方。」比如︰他家。
她那抹算計的眼神,他怎麼會看錯?錯只錯在他竟然不能忽略她的算計,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他不放心,帶她回他家是目前看來最好的選擇。
可是,真的要把她帶回家嗎?
嚴悔的心頭還有著許許多多的掙扎。
他的疑惑起碼讓康柔翰有了希望,總比之前他全然拒絕,毫無挽回的余地要好。這點希望已經讓她想放聲歌唱,曲就在嘴邊,她卻唱不出來了。
那個慢慢向嚴悔走近的女人跟紅毛女長得好像哦!只可惜,她沒有頂著一腦袋紅毛。
順著康柔翰探究的眼神嚴悔回頭望去,沒想到竟然是她。
「阿粉?」
今天的她跟平常有些不同,雖然妖冶的裝扮都不見了,她跟一般女孩並沒有什麼不同,平靜地張弛著微笑的表情,她比康柔翰更像好人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