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只是這麼多。
康柔翰拿出手機,撥打了他的手機號碼。低著頭,她不去看他的臉,「我已經找到房子了,我在這里等你回來就是想告訴你︰我要搬到新的地方——這是我的手機號,如果你想……就打我電話。」
拎著沙發旁邊等了好久的行李包,她往門外走去。行李太重,她走得很慢很艱辛,惡意要牽動某人的心。
偏偏他就是不為所動,把腳粘在地板上,刻意不去注視她的背影。
「我走了。」她偏過頭最後望了他一眼,她到底還期待什麼呢?
這最後一刻,嚴悔沒有讓她失望,他走到了她的身邊,如此簡單的舉動竟讓她激動了好久,「嚴悔你……」
他拉開大門,只說了一句︰「不送了。」
他是壞蛋,他的出現注定要讓康柔翰絕望。
「嚴悔,今天又來這麼早啊?」
「是!」
嚴悔走進護士長辦公室,微微點了個頭,算打招呼。他在這家醫院已經工作一段時間了,雖然為人冷漠了一點,但工作勤快,又很認真,外加人長得帥,這里的醫生、護士跟他都挺處得來,有需要護理的病人也盡量找輕松的活交給他。
嚴悔已經照顧了四個病人出院了,最近手頭比較輕松,他打算再接一個病人,「護士長,我需要干點什麼嗎?」
護士長看了一下集合起來的病歷,做著簡單的安排,「有一個中風的老人,還有一個腿受傷的病人,他們都需要照顧,你想做哪一個?」
「我……」
沒等嚴悔做出決定,有個小護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護士長,你快去看看吧!那個得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病人又發病了。」
「你是說病情惡化?」
護士長正要前去看看,有道身影比她還快一步,「嚴悔,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我去照顧這個病人。」
幾個護士同時長嘆一聲︰「又是這樣!每次來了患有這種病的病人,嚴護工就比任何人都跑得快。」
「而且他照顧這類病人很有一套。」
「就好像跟這種病人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似的。」
「真是不可思議。」
「不會是他太太也患有這種病吧?」
「有可能哦!」
護士們的議論紛紛拖不住嚴悔的腳步,他根據醫生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病情加重的病人。推開門,他沒有看到病人,卻被面前眾多的醫生嚇住了——正在會診啊!
「什麼時候感覺不對勁的?」
「好幾天了。」
聲音好熟悉,若消除濃濃的鼻音,他幾乎以為這個病人是康柔翰那妞。
「到底幾天了?小姐,你說清楚一點,我們好下診斷。」
「大概有兩個星期了吧!」
嚴悔心頭的褶皺更多了,耳邊傳來的嗓音真的很像他第一次見康柔翰時,她發出的聲音,那個時候她病情比較嚴重。
「你哪里不舒服?」
「心髒,我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我想可能是並發癥。」
嚴悔慢慢走向病床,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掉頭離開這間病房,可是他知道,這是自欺欺人。
「小姐,你已經感覺到了病情的嚴重,你還不趕緊來醫院治療?」
「我住了這麼久的醫院,好不容易回到正常的生活,真的不想再來了。」
越靠近病床,他就越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別是康柔翰!千萬別是康柔翰!絕對不要!
「你這個情況很危險,恐怕要接受長期治療了。」
「醫生,能不能給我開點藥,讓我回家……」
「你一定要在醫院接受治療,別鬧了,听到沒?康……」
嚴悔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康什麼康?病床上躺著的女生根本不是康柔翰!
連連向醫生、病人道歉之後,嚴悔退出了病房。握著門把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臉——
我這是在搞什麼?都這麼久沒見到那妞了,怎麼還想著她的安危?就算她病死了,那也是她的事。每年有多少患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病人去世,我干嗎要惦記著她?
嚴悔,別沒事找事了。
把自己大罵了一通,他這就去做事,穿過回廊的時候,他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猛回頭,卻又一個奇怪的人也沒有。
大概是工作太累,有點過度緊張了吧!
他放下心頭的困惑,去幫他照顧的幾個病人拿藥,準備開始努力工作。沒走兩步,他的身後就傳來不規則的腳步聲。
這一次,他確信自己沒有弄錯,在他的周圍真的有事發生。
莫非是黑道上找他麻煩的那幫人?
那可都是一幫亡命之徒,他決不能掉以輕心。這里的醫院,他一個人的安危也就算了,怕只怕會連累無辜的人。
靠!他不是壞蛋哥哥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這世界變得再快也沒他變得快。黑道大佬當護工,不知道他的舉動會不會引來媒體的采訪。
先闖過這一劫再說吧!
嚴悔走進一間病房,伺機而動。
丙不其然,那種奇怪的腳步跟了過來,他悄悄打開門想探個究竟,卻不期然撞到一張熟悉的臉。
「你怎麼會在這里,康柔翰?」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來這家醫院,我只是剛好要來看病拿藥而已,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在這里做護工;我不是故意要跟蹤你的,我正準備打點滴,誰知道看見你走過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已經躲著你了,是你突然從那扇門里跳出來;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我打完了點滴,拿完藥馬上就走,哦!你要是真的不想看到我,我可以馬上就離開這家醫院,反正我這個病看不看都一樣。多少年了,也好不了,只是拖著等死而已,其實我……」
康柔翰在嚴悔面前上躥下跳,自說自話了好半天,到最後索性背著包包準備跑掉。
她的腳很用力地往前邁,卻連半步也沒邁出去,回頭一看才明白,她的包包被嚴悔的大手抓住了。
他想干嗎?
她火了,面對著他,伸出了食指,「嚴悔,我都已經答應不再打擾你了,你還抓著我干什麼?要我向你保證是不是?好!我現在就向你詛咒發誓,有你的地方,方圓兩百米以內我都不會去。我不會讓你看到我,更不會打攪你。」
她一副小媳婦的模樣讓他看著還真有點不太習慣,她不管處在什麼環境之下,都能理直氣壯地面對窘境,這樣卑微的康柔翰實在不符合「柔翰」這個名字的深意。
「康柔翰,你听……」
「行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明白。」康柔翰後退一步,攤開兩手跟他攤牌,「是!我承認,我是愛你,但我也絕不是那種沒廉恥的女人,你親手把我推出門去,我不是就沒再找過你嘛!我甚至沒給你打過電話。」
想到過去這段日子她所經歷的種種,康柔翰就覺得委屈。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他還想怎樣?
「雖然我經常握著手機想給你打個無聲電話,雖然我告訴自己,哪怕只讓我听听你的聲音也好。雖然我十分百分千分萬分地想接到你的電話,哪怕只是一條短信我也覺得很滿足。可是,你沒有,你什麼也沒給我,我們倆就像從未認識過一樣。既然這是你的願望,好啊!我努力執行就是了。」
她掉頭就走,發誓就算死也不要再來醫院看病。她氣昏了頭,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像沙袋一樣被人扛在了肩頭。目光所及是嚴悔穿著護工衣服的背部——他到底想干什麼?
「壞蛋,你這個壞蛋,快點放開我!快點放我下來!壞蛋——」
「你再喊,我就用針扎你,而且是把你褲子全部月兌下來打針。」反正他是壞蛋,再壞一點又怎樣?他最願意做的事就是對她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