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死了不要緊,阿爹心疼閨女啊!
「舫游,就當阿爹求你好不好?別再等那個臨家老九了,我知道你喜歡人家,可人家對你又如何呢?就算你不顧自己的顏面,也顧及一下駱家的顏面;就算你不顧及自己的心,也顧及顧及阿爹疼你的心;你喜歡他,你寧可賠上你的顏面和感情,可你不要再犧牲我們駱家的顏面和感情了——放棄吧!你們那是孽緣!是孽緣!」
彬在阿爹的面前,舫游重重地磕頭,「讓阿爹擔心,是女兒不孝。阿爹,你就再容女兒照自己的心意活上幾日吧!就幾日!幾日之後,若臨老九不肯登門提親,不管他是否成親,女兒都不會再見他。我答應你,幾日之後,不嫁臨老九,女兒的婚事就由阿爹決定。」
她曾跟自己打賭,如果她全然的後退能換回臨一水的進攻,那她便是贏了;若她的放棄換回兩個人此生的分離,那便是天意。
她贏了,臨老九的確在意她,甚至不能沒有她。
可……那是愛嗎?那就是足以讓兩個人相守此生的愛嗎?還是,他只是習慣了她追在身後的日子,某天忽然回頭看不到她,他有些急了,有些別扭,有些不能適應。
這不是她要的勝利。
走了大半旅程,才發現走錯了路。
她的愛情之路有點背,可她總不會背一輩子吧!
第八章一杯合巹(2)
「阿爹,我去去就來,有些事也許今夜就能給了結了。」給阿爹磕了頭,舫游招呼一旁的青梅,「取煮酒的器具來。」
這孩子怎麼說不听呢?老爺子欲攔下她,「閨女……」
「阿爹,我去去就來。」
她甩開男裝寬大的袖袍,大步朝外去了。
「唉——」
駱老爺子重重地嘆著氣,拄著拐也跟著往外走。那兩個兒媳婦立馬跟了上來,「公公,都這麼晚了,您就別……別跟去了,大姐知道怎麼做的……」
「我不是跟著她去臨家,她不嫌丟臉,我還丟不起那個人呢!」拐棍一轉,朝偏門而去,他頭也不回地應著,「我是去跟你們六小叔聊一聊,他書讀得多,見識也多,或許能拿出個主意來。」
兩個兒媳私下里一嘀咕——六小叔駱品?那可是斜日女主的夫君呢!
青梅放下煮酒的器具,徑自去了,房里忽然只剩下臨老九和舫游二人。
「你……你這麼晚來我家,就是為了給我煮酒?」
「合巹酒何其重要,你自然得先品上一品,覺得滋味對了,我就照這個味道在你大婚之日煮同樣的酒。」
合巹酒!合巹酒!她當真要煮合巹酒給他?
她不說話,以小爐煮水,這工夫她將清澈的液體倒入竹筒內,臨老九眼前一亮,「你以竹酒當合巹酒?」
「你不是一直想喝嗎?我成全你。」
她靜靜地煮酒,他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每個動作都是那樣優雅,甚至華麗,光是看著,他就醉了。
竹酒已成,她斟出酒來端到他面前。
是竹酒,也是合巹酒,她本以為今生有幸與他同喝一杯合巹酒。如今合巹酒已成,品這合巹酒的也確是他們二人,可她煮的合巹酒卻是為了他和別人的婚事。
他小心翼翼地啜著,一點點品著,像是怕喝完再也沒有似的。一杯下肚,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還是分不出這是酒是水。」
「讓我來告訴你吧!」她有心解開他一直埋在心頭的謎團,「這只竹筒原來是裝二十年以上陳釀的女兒紅,倒出酒之後,竹筒內仍彌散著女兒紅的味道。我以竹林清泉倒入筒中,再以沸水蒸出竹筒內的酒氣。所以你喝著有清新的酒味,卻又似酒非酒,如水非水。」
他再品一口,果如她所說,「我照著你的辦法煮了你上回留下的竹筒,為什麼卻不是這個味呢?」
「煮一次,酒氣散了大半,你再煮第二次,自然不是那個味道。」
他最想知道的秘密,她說了,他對她還有興趣嗎?將竹筒內剩下的酒倒入酒壺中,她極小心地把酒壺收好,「這壺酒供你成親之日做合巹酒用。」
「那個……我成親的日子還沒定,用不著這麼著急收起合巹酒吧!」
她收拾著桌上煮酒的器皿,看都不看他一眼,「煮好的酒放進地窖里,待用時取出便可——你大喜的日子,我未必當場煮酒。」
「你不想參加我的大婚?」
「也許那日踫巧我得出嫁呢!」
她涼涼丟下一句話,不冷不熱,砸在他胸口,悶悶地痛著,「你要嫁人了?」
「阿爹說,我可以不顧我自己的心,但我不能不顧全家人疼我惜我的心。」
他們老是玩著猜謎的游戲,舫游有點煩了,索性與他攤開來說了吧!「我為你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也浪費了這些年家人對我的關心,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再這樣蹉跎下去,你也別再糊里糊涂地過了。我打算順著阿爹的意思嫁人——這回是真的,不是騙你的話。你就和韓小姐成親,定下來好好過日子吧!我們倆的爹娘年歲都大了,再也禁不起一點點的折騰。」
她帶上東西,欲出門。
臨老九猛地沖上前去,擋在她面前,「你說什麼呢?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你成你的親,我嫁我的人——還不夠清楚嗎?」
臨老九定楮望了她一會兒,兀自笑開來,「我說駱舫游,這回你又玩什麼花招?」
「你以為,我的心里有那麼多的花招嗎?」他永遠不懂她的心。
好吧!讓他們開宗明義,舫游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問他︰「你要娶我嗎?」
「啊?」他的眼楮一眨一眨,臉開始不由自主地朝一旁撇去。
很好,他已經宣布他的答案了。
緩緩搖頭,她無話可說,「對你的耐心使完了,我們……就這樣吧!」她連道別的話都懶得說。
走出那道門,她借著月色望著如濃墨般的夜。
她剛踏出兩步,忽听身後他痛叫一聲︰「啊——」
這回輪到他玩把戲了?舫游未做停留,大步朝外去了。房里的臨老九捂著胸口,久久未起。
院落之外,牆根之下人影搖曳——
「我交代給你的事……」
「女主交代之事,我已完成。」
背對著月色,斜日高昂的下巴略點了點,「從今夜起,你再不虧欠我什麼,你可以走了。」
著黑衣的男子雙膝點地,跪在她的身後,「我欠女主的,今生都還不了。罷月之事,還請女主……」
「你已稱呼她‘罷月’了。」而非「罷月女主」——看來離開皇宮的這段時間,他們相處得不錯啊!也好,權力與他,罷月最想得到的該是他吧!成就了她的一番心願,罷月該不會太恨她將其趕出皇宮。
「把你虧欠我的還在罷月身上吧!好生待我妹妹,這便是回報我于你之恩了。」
一身白衣,斜日消失在朗朗月色之下,她身後的黑衣人卻一直跪著,為他心中唯一的主子跪著……
駱老爺子一直等著,等著臨家傳出獨子即將大婚的好消息。人家兒子成親,他比人家親爹都高興,誰讓人家兒子的婚事系著他家閨女的終身大事呢!
他不娶,他閨女嫁不了啊!
這等著等著,臨家的喜訊沒傳來,倒是傳出哀事來。街上都傳說臨家獨苗一夜病倒,如今只殘存一口氣了。
听到這一消息,無論是真是假,駱老爺子的臉上不自覺地揚起歡快的表情,簡直可媲美舉國同慶的喜悅之情。
X的,他早看臨家老九不順眼了,他是個什麼東西,一天到晚啊的,在他這個阿爹看來,臨家老九根本配不上他家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