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獨自一人來此找本主,有何目的?」既然已被他識穿了身份,她自然得端起架子,把譜擺上了。
「請女主回宮主持大局。」
他??嗦嗦,又是分析時政,又是權衡利弊,講了一大通。
斜日只有一句回他︰「與我何干?」
她做她的六夫人,舒服地倚在這青廬里曬日光,王宮里是腥風血雨,還是血脈相殘,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可這關乎天下百姓啊!」
臨一水一副為天下蒼生謀幸福的博愛面孔,斜日著實看不下去,「別說那些沒用的話,簡單一句,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不愧是斜日女主,直來直往,休想蒙騙她半分,「我助您登上王位,您讓我掌握革嫫王國所有的碼頭。」
說出目的來了吧!這世上就沒有人當真為天下百姓謀幸福,不為自己謀私的。國內碼頭盡遍他所有,這可是天大的一筆財富。
不過他的算盤打錯人了。
「我對當王做主的事沒什麼興趣,你還是跟罷月去談條件吧!她應該會跟你達成協議。」
斜日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臨一水倒也不失望,「這世上能跟我達成這筆交易的人絕不止您一個,可我願意跟他做交易的人卻只有您一個。」
話說到這分上,也不怕再聊得深些,「女主,既然我能找到您,相信其他人也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您的行蹤。如果您還是女主,自然有能力保護您想保護的人。如果您只是青族里一個教書先生的夫人,那麼一場血腥屠殺應該離得不太遠了。」
第三章重歸故里(2)
有人知道她還沒死,就必定會再找上門,進了這扇門,難逃死路的就不止她一個了。
有些事情,她遲早得去面對;就像有些人,他逃月兌不掉一樣。
因為無法逃月兌,所以他決定試著去解決。
控制全國的碼頭營生這還僅僅只是第一步。
臨老九失蹤了,駱舫游派出竹哥遍尋不見他的蹤跡,他留下的最後一點印記是……青廬。
青廬是她六小叔的地盤,他怎麼會去?沒等駱舫游弄清這里面的原委,而後,三個月,整整三個月不見他的蹤影。
就是這三個月,革嫫王朝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坊間流傳出王上和素 王後被斜日女主軟禁的消息,一個個還說得有模有樣。
什麼失蹤多年的女主一回王宮就大開殺戒,剔了王上身邊的軍隊,還挖了罷月女主的一個近身將軍給自己做輔助,大有爭權奪位之勢。
尋訪之下,駱舫游方才得知助女主重返王宮的,正是她遍尋不見的……臨一水。
如今他已從金族商人搖身一變成了女主座下無比倚重的重之重臣,象征官宦身份的銀衣加身,他卻離她更遠了。
她知道他人在宮里,可宮中豈又是她輕易可去的地方?
對臨一水來說,這段時光忙雖忙點,累雖累些,可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輕松自在過。
他不用成天尋找藏身之所,也不用懷著恐懼之心度日。無須躲著誰,也不用規劃逃跑路線,這……這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可他心里清楚,沒有一個地方是駱舫游不敢去的,沒有一個地方是駱舫游去不了的,宮里也只是暫時安全而已。
所以,他必須控制整個革嫫王朝的碼頭,這樣方能確切地知道她的每一步動向。先她動之前而動,先她到之前逃走。
有時回想起來,他還真得感謝駱舫游那女人。
若不是她,他不會年紀輕輕便游走于天下,早早便接管了臨家的碼頭生意;若不是她,他不會想到同斜日女主合作,一統革嫫江山,由金族上位銀族大臣;若不是她,他不會有包攬全國碼頭的雄心壯舉。
他堅持不跟她有任何牽絆,可他這前半輩子,還有他余下的後半輩子,似乎都在為她而活。
真像個笑話!
她又何嘗不是?
駱舫游的畫舫已經順江游蕩了整整三個月,望著江面粼粼的水波,她神思縹緲。
說得干脆點,他們糾纏至今無半點關系,可他們的前半世注定息息相關,他們的後半生她堅持要捆綁在一塊兒完成。
竹哥已歸來,她等著他的答復︰「怎麼說?」
「臨家九爺如今已成了臨大人,他不僅入了宮,還……住在了宮中。」這是革嫫王朝絕無僅有的優待,宮里上下都傳聞臨大人與斜日女主是……
這種沒根據的話他並不打算對大小姐說明,可私下里想想,的確是臨家九爺將斜日女主迎回宮中,扶助她重新上位。斜日女主登位後,破格提拔金族商人臨一水為朝中重臣——若說他們之間毫無關系,似乎說不過去。
不論他在哪里,只要知道了他所在的地方,駱舫游自然有辦法追到他。
「青梅。」她吩咐下去,「雖說咱們駱家的生意早已做到了宮里,可眼下看來咱們跟宮中的生意買賣做得還不夠大不夠重。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是,青梅這就去做。」
青梅應聲正欲出去準備,竹哥先一步攔住了她,「還有一件事,屬下覺得大小姐應當知曉。」
「說。」
「斜日女主下令將全國的碼頭都交給臨家經營,由臨大人親自負責。」
駱舫游點點頭,遙望遠方,她有點明白臨一水助斜日女主登位的真正目的了。
「他是永不想見我啊!」
沉沉地嘆了口氣,駱舫游微闔著眼走到窗邊。滔滔江水讓畫舫輕輕搖曳,人在船上,被這船搖得頭有點暈。
她或許已暈得太久,久得她舍不得清醒過來。
睜開雙眼,她回過身望向竹哥和青梅的時候,已是滿臉堆笑,「像我這樣又漂亮又賢惠又會討公婆歡心,還極能賺錢的女子,臨老九沒道理不愛,是吧?」
瞧大小姐那自信十足的樣子,竹哥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以大小姐的才能,若將尋找臨家九爺的心思用在擴大商業版圖上,駱家何止是今日這番局面?
別人都說女人經商最大的障礙是身為女人的諸多不便,可這點不便在大小姐身上全都不見——身著男裝橫走四方,一艘畫舫游于南北,大小姐分明是天生經商的奇才。
只是,臨家九爺卻是她的死穴,大小姐一旦被點到這個死穴便當場斃命,絕無生還可能。
若有一日大小姐能褪去這個死穴,將會前景無限。
退出大小姐的艙房,竹哥忍不住本嚕了一句,「大小姐對臨家九爺怎麼就是不死心呢?」
「你怎麼知道大小姐所做的一切不正是想讓自己死心?」
站在艙房外的青梅望著駱舫游立于窗前的背影,那份落寞——濃得甩不開。
處理完一天的政事,臨一水像一條累死的老狗,喘著粗氣拖著死了大半的身子往他位于宮內的臨時住所歇上一歇。
說是臨時住所還真只能當成臨時住所暫住上一住,地方小不說,里面的陳設也極其簡陋,與一般宮人的住處無異。
苞家里是沒得比的,就連他這些年漂泊在外的住處也比這兒強多了。
那他干嗎還窩在這地兒,不過是圖駱舫游找不到這里罷了。
駱舫游……
提起這個名字,他到當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見著她了,他都快記不起來她長什麼樣了。好像眼楮彎彎的,笑起來眉眼往上挑起,小而挺的鼻子偶爾說話的時候會根據語調皺起來,與站在他房門外的那名宮人倒有幾分相似。
說到相似,仔細望去那宮人與駱舫游還真是挺像的呢!
沖著那份相似勁,臨老九朝那宮人笑上一笑,這就要進門。卻听一聲——
「臨老九!」
不是吧!那宮人與駱舫游不僅是容貌相似,連叫他名字的聲音、語氣、語調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