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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家女人•卷一之空竹花開 第27頁

作者︰于佳

為人二十三年,成親三載,除了作畫,駱鳶飛自知一無所長。

小時候,每次犯了錯,他都推給老二去扛,反正駱獸行這個名字就是「干壞事」的代名詞。成年以後,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老爺子幫忙扛著。等到無法再逃避之時,他索性娶個妻子回來,將駱家的大業都丟給了自己媳婦。

若他無能便也罷了,若他無才倒也還說得過去,偏偏經營之道他爛熟于胸,只是怕承擔責任,一心想過自個兒夢寐以求的逍遙日子。

為了一己之私,他娶了她。

從那以後,所有的麻煩都由絲竹幫他去擔,他卻自私地過著看似幽雅無爭的世外生活。

即便如此,他還嫌絲竹那身世俗氣。直到她決定入宮為奴為婢也不願再做他的妻,他才驚覺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這一次,他惹來的紅顏禍水,他自己潑出去。

「柳小姐,你不是說你之所以要嫁給我,就是看上了我空竹先生的名聲和駱家的萬貫之資嘛!你隨便在這城里找個人問問,就會知道駱家首富的名聲不是我駱鳶飛畫美人圖畫出來的,全是我妻子日忙夜忙賺來的。我相信,你絕沒有她那樣的能力,所以你若嫁給我為妻,整日坐吃山空,用不了多久駱家就會敗了。」

血染紅了他那身青衫衣袖,他的身子晃了晃,被絲竹扶住了。她想扶他坐下,他卻固執地要獨當一面。

「你也看到了,現在我的手廢了,日後也作不了畫,空竹先生這聲虛名我也擔不起了。你還要嫁我這樣的廢人嗎?」

一個以畫為命的人寧可廢了自己的手也不肯娶她,這份恥辱柳嘉子從未嘗過。

不是為了月兌離藍衣身份,不是為了過上揮金如土的生活,才拼了命想做他妻子的嘛!為什麼她的心竟隱隱痛著?像深夜對著銅鏡,發覺美麗漸去時那種心痛。

「駱鳶飛,我……就這麼差嗎?」

「不是你差,是我已經擁有了這個世上最好的幸福。」

駱鳶飛慘白著臉回望一直扶持著他的女子,明明痛得滿頭是汗,眼神中卻有著藏不住的深情款款——此情此景,即使柳嘉子再想成為駱三夫人,她僅有的尊嚴也不允許她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臨走前,她發下誓言︰「我柳嘉子一定會找個比你更好的夫婿,我一定會讓你後悔沒有娶我為妻,我一定會過得比你管絲竹幸福。」

她知道駱府的門,今生她再也不會踏入半步。

「總算是解決了。」阿野嘆了口氣,肩頭松懈下來,她手中的劍也往下沉了幾分。

駱鳶飛被劍劃出來的痛楚嚇得大叫起來︰「啊——」再瞄一眼那已被染紅的半身衣裳,他幾乎不敢相信,「這……這都是我的血?這麼多血?」

劍傷沒把他痛暈,血卻把他給嚇著了。眼前一黑,他栽倒在他愛妻的懷中,暈得很到位。

她的夫君仍在昏迷中未能蘇醒,她並不急,守在床邊隨意翻看著他揣在懷里,已被血染紅的畫冊。

一幅幅全是她的身影、她的神態,三十六幅連在一起構成了厚厚的一大本,指間撫過,他的血混著他的筆法描繪著她的形象,那是她在他心中的影子啊!

或是哀愁,或是傷感,或是歡笑,或是感動,全是她,全是愛他的她。他畫的,全是他愛的她。

絲竹一直希望駱鳶飛能為她作畫,沒想到她的影子早已印在他心中,即使不對著她,他也能畫出她最美的樣子。

嘴角堆起滿足的笑容,她的指間想要翻過一幅畫,卻被什麼牽扯住了。轉過臉望去,是他虛弱的皺眉。

「你醒了?」

喂他喝了幾口熱茶,他的氣色漸漸好了些許,有精神去注意手上纏繞的布帶了。

以為他擔心自己手上的傷勢,絲竹急忙寬慰他︰「大夫說劍刃不算鋒利,只傷了幾分皮肉,等傷口痊愈,應該不會對你拿筆作畫有所影響。」

駱鳶飛彎著嘴角搖搖頭,「你終于不用畢恭畢敬的態度跟我說話了,看來我這只手傷得還是值得的。」一只手換回一生期待的幸福,太劃算了!

「你傻啊?」絲竹忍不住用手敲他的腦子,「居然用手去抓劍,要是真的廢了這只手,你就一輩子不能作畫了,到時候看你去後悔吧!」

他用沒受傷的手將她攬在懷里,汲取著她的氣息充斥空置了好久的心,「抓住劍的那一瞬間,我真沒想過傷了手,以後是否還能繼續作畫。」

「那可是你的命啊!」他不是舍了命也不能舍棄那些美人圖嘛!她的手輕撫著置在膝上的那幅畫冊,要是真的因此毀了他的手……

她不敢去想,一陣後怕慢慢爬上她的脊梁。

駱鳶飛卻不以為意地撫模起她柔軟的發來,「要是真廢了,我就跟在你後面當跑腿的,幫你做生意。」都說柳嘉子發美如錦,哪比得上他媳婦半分的好?

「別拿好听話誆我,你舍得命,也舍不下你那些美人啊!」話雖如此,絲竹嘴角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

「見到你之後,每次對著美人作畫,腦海中卻總是你的影子。靜不下心來,所以總也畫不好。我排斥你,卻仍畫不出好畫。柳小姐的絕色的確激起了我作畫的靈感,畫雖好,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你走了以後,我日日想著你,一氣呵成下做出來的畫反倒令我滿足。」

他緊緊環住她,從此將她勒進心里,「原來,接受你是我認定的妻,承認你是我最愛的人,才是結局。」

他頭略向前傾,狀似無意將唇印上她的臉頰,羞得絲竹頓時緋紅了臉。這家伙忽然柔情起來,真不知羞!

都是老夫老妻了,還害羞個什麼勁?駱鳶飛湊到她耳邊,小聲地央求著︰「現在可以搬回這間房來住了吧?」

懊原諒他嗎?

一個肯為她舍棄自己最愛的丈夫,還有什麼不可以原諒的?

不過偶爾拿拿喬,還是有助于閨房之樂。絲竹挑釁地瞄著他,「我現在可是女主恩賜給六小叔的人,你去跟他說,看他肯不肯讓我跟了你。」

「我跟他交換。」駱鳶飛早就準備好了殺手 ,「我拿他兒子換我媳婦,這筆交易絕對劃算,反正我們倆也用不著修竹這個繼子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有自己的兒子了!

沒听過一句話嗎?

要錢自掙,要兒自生。

尾聲擺駕青廬

提起赤紅色裙裾,珠珠露出一段蓮藕腿飛快地向斜陽殿奔去,「女主!女主!青廬那邊來信了。」

她跑得快,可累苦了身後一幫女官,追在後面壓低聲音叮囑著︰「小姐,小心一點,慢點跑!別摔著……快把裙子放下來,失禮!太失禮了!」

珠珠才不管這些呢!女主都不在意她這副樣子了,誰還管得著她?

「女主,這回信可是給你的哦!」

「你以為我稀罕他的信?」斜陽不顧形象地睡在紅地毯上,卻將兩條腿架上了那把象征王者身份的黃金椅。

珠珠咂咂嘴,女主比她還沒形象,這宮里又有誰敢說她?掀起裙子,她坐在女主的身旁,這樣看上去她們眉眼之間還真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囂張的態度。

「真的不看?」她作勢要撕,女主也沒攔著。珠珠急了,「你還真不想知道我爹給你寫了些什麼?」

小丫頭片子跟她玩威脅,她身在這個位置上,從小就以人命做威脅,還被一個小丫頭給壓住了?

手一伸,她狀似不在意,「你若是堅持,我看看也無妨。」

好奸詐的女人!珠珠嘟著嘴不情願地把信交到女主手上,一顆小頭不住地湊過去,「寫了些什麼?快點告訴我,寫了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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