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害怕事情暴露牽連到我,慢慢的……慢慢的我終于明白,她根本當我是借種的工具,她只是想早點懷上孩子,好鞏固自己正室的地位。」
年輕氣盛的他從未受到過這麼大的打擊,可在大哥面前還要保持原有的干練模樣,那段日子他完全是熬過來的。
「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好些時日,待清醒後回到家中,恩嫻已離我而去。我直到那會兒才從家中的老媽子那里听說……恩嫻離開時已懷有身孕。」
望著站在他面前卻眼藏冷漠的意棲,他百感交集。
「我找了許多年,直到這孩子十三歲的時候才找到她。可惜,恩嫻早已離世。而恩嫻的早逝更是令那孩子吃盡了世間的苦,她有著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成熟。我不敢對她說出我是她爹,便將她以書童的名義帶回乜家,讓她與宜馭一同念書,我有我的私心,希望她能和宜馭加深感情。另外,我也想通過書童的名義讓她學會琴棋書畫,像她母親一樣優秀。」
第十二章血洗乜家(2)
這個故事宜幸已從意棲的口中听過一遍,剩下的那些細節他也猜出大概,唯一他猜不到的是梓爺的心思,「小叔,你從未想過要告訴宜馭這些嗎?」
梓爺苦笑良久,背過身,他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暗自垂淚,「宜幸,你很聰明,你幾乎猜對了所有的一切,除了一點——那是連我也猜不到的真相——我不知道宜馭到底是我還是大哥的親生兒子,我不知道。」
沒有人能告訴他,他猜想連宜馭的娘親怕也不知道吧!大家族門楣光鮮,可背地里的丑陋卻是一般人家想也想不到的。
門被撞得 當 當響,伴隨著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預示著危險離他們越來越近,梓爺將意棲推向側門。
「從這里出去,走得越遠越好。去江南吧!那里遠離戰亂,不管你去哪兒,只要有宜幸陪在你身邊,我……我也就放心了。」
他轉而對著宜幸,「我知道,四個兄弟中,論智謀,你絕不在宜寞之下。也許是性情使然,也許是看得多了,也許你真的太聰明了,平日里才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想真正的乜宜幸絕對有能力照顧好自己,還有他最愛的人——意棲,就拜托你了。」
推他們出門,梓爺最後一次凝望他的女兒。
宜幸握緊意棲的手,四目相對間雖是無語,卻已立下一生的約定。邁出門,他復又轉回頭來——「不要告訴宜馭,不管真相為何,也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都不要告訴宜馭我們今天所說的一切……他受不了的。」
宜馭把門第觀念看得比誰都重,若有一天揭開他身世的丑陋面目,他會受不了的。
「小叔,我要你發誓,一生都不會對宜馭說出這個秘密——他是我弟弟,你記著,他永遠是我的親弟弟。」
送走了宜幸和意棲,梓爺再無後顧之憂,抄起門邊打狗的棍子,他見到那幫山賊就揮棍上前。忽而有人拍他的肩膀,他直覺揮起棍子,卻見到熟悉的臉。
「宜寞?」他怎麼又回來了?「你回來做什麼?走啊!快點走啊!」
到了這生死關頭,小叔還惦著他的安危呢!宜寞心頭一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一直以為小叔從不在意他的生死,「我原本想將那幫山賊擋在二門以外的,現在看來是我太異想天開了。乜家怕是保不住了,小叔,你帶著家里的下人趕緊走吧!」
「還是你趕緊帶著他們走吧!這里有小叔頂著,小叔雖然不懂武功,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關鍵時刻就拿自己當靶子引開那幫人好了。」
「小叔,你說什麼呢?沒事的,我們都會沒事的。你得活著離開這里,我們乜家人還會在另外一個地方再見面呢!」他私自做了決定,「小叔,你不會武功,也幫不上什麼忙,就趕緊離開吧!從偏門出去,去跟大哥他們會合,這里有我呢!」
梓爺還想說什麼,宜寞已將他推出門外,反鎖上偏門,他將兮時推到古怪身旁,好在這會兒玲瓏總算有些清醒了,邁著八字步一搖一擺地跟在他們身後。
「兮時,我還是那句話,今天乜家的事與你無關,你們先行離開吧!我保證,我會盡快去找你的,到那時候,我的命便是你的了。」
「你的命從現在起就已經是我的了,我有權決定你的一切,包括你是否可以繼續留在乜家……」「不要讓我現在就跟你離開,你知道,我沒辦法放著這麼多人的生死不管。」是他造的孽,得由他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風掀起兮時的牡丹長裙,如一朵朵牡丹盛開在皚皚白雪之上。
「若到了這一刻,你還放不下你那點心結,我會看不起你的。若在這時候,我離你而去,我便不是真的愛你。」雖然他從不相信她的真心。
怔怔地望著她,那一刻,在宜寞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仿佛皆消失無影蹤,白雪皚皚之中只剩下他們倆。
啪——
一記熊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這是在提醒他,除了他們還有一只熊也存在,別以為人家跟雪一樣白就可以被當作不存在。
「別浪費工夫了,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救人好了。」
兮時開始分配任務︰「古怪,用你這張死人臉去嚇唬乜家的下人們,護著他們趕緊從偏門逃出去,盡快離開乜家,這里是不能待了。」轉而她望向玲瓏,握著她的熊掌,她哄它,「玲瓏,今天你要乖一點,用你那龐大的身軀幫姐姐抵住這扇門,知不知道?」
接下來就剩下他們倆了,「我們倆就盯著這些妄圖從牆頭飛進來的山賊,見一個攆一個,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直到古怪把家里的人都疏散出去為止——就這麼開始吧!」
兮時說做就做,長袖飛舞,一個試圖從牆頭攀進乜家這座銀山的山賊就被她丟了出去。看得宜寞忍不住模了模鼻子,平日里不覺得她力大如神啊!這以後一不小心開罪了她,會不會就這樣被丟出去?
三個人一頭熊分頭行事,就古怪那張僵硬如鬼魅一般的死人臉,誰看到都嚇得半死,他再隨便揮揮手臂,家里的下人就依他所說地從後園的幾個小門逃去了外頭。
原本簡單的活兒因為幾個人的闖入而憑添了幾分復雜。
這幾個大概是滿人吧!嘰里咕嚕地說著他听不懂的話,古怪也不屑了解他們話里的含義,單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這一個個都是妄想殺掉乜家上下的劊子手。
就目前的形勢看來,這些個滿人想殺人還得問問他手中那把沒有劍鞘的寶劍同不同意。
手握著劍,古怪擺出慣有的死人臉。那幾個滿人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張如鬼魅般恐怖的面孔,動都不敢動。
這樣很耽誤時間噯!迸怪索性放任思緒飛向遠處——每次跟人打斗前,他都習慣想得比較多——今晚吃什麼,是青菜還是薺菜?薺菜好像比較香,可是很難洗。
他握著鋒利的寶劍卻不出招,滿臉凶神惡煞的表情早已嚇得幾個滿人直打哆嗦——他在想什麼?在想用怎樣殘忍的辦法殺我們嗎?他會不會……會不會一劍劍戳向我的身體,直戳滿一百零八個傷口,再用最厲害的內力將我震得肝膽俱裂?
扁是用想的,他們就覺得渾身如劍刺般的疼痛,被傷害的感覺竟是那樣的真實。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啊——啊——啊——
劍尖指著的那個滿人口吐黃膽,就這樣活活被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