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我喜歡男人,你不敢相信?生氣?傷心?還是……嫉妒?」他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她該怎麼回答他?應該說是各樣攙雜,擠滿了她的情緒吧!
這世界上再聰明的女人遇到感情問題也會變笨是不是?看她一副豁出去也要讓他重新愛上自己的表情,多年的郁悶之氣一掃而空,「你真的那麼想做我女朋友?」
現在沒有時間多想,一點點猶豫都可能葬送尉驟的一生。直視他的眼,她不允許自己表現出一丁點的不安和動搖。
「是。」
「不是因為汪明鎬的父母不同意你做他們家兒媳,所以你才找上我?」
既然他消息如此靈通,不會不知道——「我和學長一年前就做回普通朋友了。」
因為心里始終有個位置留給他,所以在听說他轉而喜歡男人的消息,她才會大驚失色地拋下多年背負在肩頭的「師生不該」的重擔,就此決定自己一生的幸福。
現在輪到他了!「你願意重新愛我嗎?」
「看見這個了嗎?」尉驟從衣服里掏出他時時掛在頸項上的那塊玉。
聶語笑倒是常見這東西,記憶中好像自從他上了大學就戴著它吧!「我最討厭男人脖子上掛東西。」也是從他讀大學開始,他頻繁帶各種女生來見她——她如此憎恨他脖子上這塊玉不是沒理由的。
「我知道你討厭它,可我還是一直掛著這塊玉。」她說的每件事他都照辦,她一點一滴的喜好他都遵守。惟獨這塊玉,明知道她不喜歡他脖子上留有任何掛件,他還是從未解下,「你知道為什麼嗎?」
又來了!他又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盯著她,那眼神讓她起雞皮疙瘩。只因她知道這世上沒有幾個女人能逃過那種表情,天知道他用這副痴情狀騙過多少美眉。
她不自覺地別過臉去,不想面對他再也無法掌控的情緒。
「那年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之後隨我媽去九華山拜佛,其實我根本不信佛,也沒想過要靠神佛助我完成心願。我進了佛堂,我媽壓著要我叩謝神恩,說是該感謝佛祖保佑我學業有成。其實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之所以會發奮讀書是因為你,我之所以拼了命去考名牌大學還是為了你。那天,我跪在佛祖面前向它許了三個願——
「一望你身體健康,二望你每天快樂,三望你允許我給你幸福。」
佛門前的三個願全是為她而許,他的雙膝為她而跪,他的三叩全在她心上。
「我媽買了這塊玉並請高僧開光,究竟有沒有神用,我不知道。望著這塊白玉我就想到你,總覺得它配你才最合適。我原本打算回來後送給你的,可私心里我希望自己的氣息能常伴你左右,回來的一路上我一直戴著這塊玉,盼著你戴上它能感覺到我的溫暖。」
誰曾料想,自始至終這塊玉都未能沾染她的體溫。
「再見面,你送了我一盒綠茶。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
「我是為了祝賀你高考成功。」綠茶性溫,需慢慢泡才能得好味。聶語笑精心挑選這件禮物,就是要尉驟改掉個性里的焦躁,靜下心來品味人生,以及他所選擇的所謂的愛情。
顯然,一件禮物兩顆心,他想岔了。
「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我好開心,夜夜抱著茶葉睡覺。我甚至覺得是那塊玉讓我更接近你的世界,我的自私又起來了,我不舍得把玉送給你。」
所以它一直一直懸掛在他的鎖骨之間,不曾離開半步,只因他自始至終沒有真正擁有她的心。
而今……
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塊白玉,他為她戴上。玉貼著她的肌膚帶來陣陣清涼,她靠在他的身上不敢隨意亂動。
他散發的男性氣息正迅速佔領她的身軀、她的心,叫她體內升騰起層層騷動。
好喜歡她縮在他懷里的感覺,抱著她坐在搖椅上。趁著月色,他陪著她守望這片睡蓮,「這些睡蓮……你還記得嗎?」
怎會忘呢?別人高考,他悶在家里挖坑說是要種睡蓮,只因她愛睡蓮的清雅。年少時他的深情叫人難以接受,成長後他的愛也讓她顫抖。
「我種了,十八歲那年,我不顧老媽的嘮叨在院子里挖了一米深的坑,注上水種睡蓮。就連我媽都不記得掉進這坑里多少回,可是睡蓮還是沒能長出來。後來我四處向種花人取經,才知道種睡蓮需要魚的糞便積澱下的肥料。我下池塘挖肥料然後把它們裝進大缸里,再將缸埋進這些坑里。左右折騰了兩年時間,終于開出了零星的睡蓮。我想著二十歲的那個夏天一定要拉你坐在這張搖椅上賞蓮,沒等到那個夏天,你就被迫辭職離開了這座城市。」
他恨!恨那幫老學究逼走了她,恨她不留只字片語就選擇消失,更恨她狠心得不跟他聯絡。
她明明知道,找不到她,他會瘋掉。
那兩年是他人生最痛苦的歲月,四處尋覓找不到她。為了見她,他甚至願意把自己的靈魂賣給魔鬼。
結果買他靈魂的人不是魔鬼,竟是她的妹夫。
他不在意是誰買下自己,只在意能不能和她共度此生。再見面他發誓,不再讓她遠離她的視線。他做到了,賴在她家不走,貼著她的生活不放。
卻忘了,她的一句「不歡迎」足以讓他的心碎到拼不回原狀。
就像這些養著睡蓮的大水缸——
听到她接受汪明鎬的示愛,听到她明確的拒絕,他終于受不了心靈的創傷離開了她。回到那棟為她而買的公寓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他的一雙拳頭將這幾缸睡蓮全砸了。
水混著泥遍地都是,破碎的瓦片更是劃過他的身體,沾上了他的血。他呆若木雞地從天亮坐到天黑,望著橫尸天台的睡蓮,他看到了自己將死之心。
到底還是不舍,他將那些將死的睡蓮重新種了起來,只因深愛著睡蓮的聶語笑一次都沒看過他培育了六年的花兒。
又是換缸,又是換水,又是換泥,拯救起他的寶貝,天又亮了。
望著這些睡蓮,一夜又一夜。夜夜相對終于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無法和相愛的人廝守到老真的是刻骨的痛。
他已經嘗過,不希望她再品嘗一遍。
于是他學會放手。
帶著這六缸睡蓮回到故鄉,將它們逐一放回到後院的坑里。佩服老媽的忍耐力,對著院子里足有一米深的六個大坑,她居然能采用單腳跳的方式進進出出,足足跳了兩年都沒想過弄點土把它們填上。該不會老媽開始就料到他要帶著睡蓮失敗而回吧?
「我不知道……對不起,尉驟,我不知道。」這些過往她通通不知道。
以為他的喜歡只是青春期的萌動,以為他的愛只建立在想要得到她的自尊心里,以為歲月會將他的感情引入正途。
結果她錯了,誤入歧途的人是她,瞎了眼看不到他真情的人還是她。
「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見了,你終于看見了我為你種的這些睡蓮。」
他會重新愛她嗎?他的答案早已經擺在她面前,八年了,她終于看見。
第9章(1)
「什麼?」聶語笑張開的嘴巴足以吞進一整顆隻果,「你說什麼?」清晨六點十分,她跟周公還在卿卿我我,他的電話嚇得她睡意全消。
有必要如此震驚嗎?「我向你求婚——你听到了。」
這世上有這樣的人嗎?兩個人戀愛還不到十二個小時就提出結婚!「尉驟,你是怪胎嗎?非要讓我的生活失去規律才高興嗎?」從那堂有關「兒子」的公開課,不!包早以前,早到她第一眼見到他起,他就不斷顛覆她平靜的生活。他們上輩子有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