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體,想先替自己的腳找到梯子,再把她抱下牆頭。選了個身手敏捷的夫人真有些麻煩,起碼她想逃,他絕對沒辦法把她逮到。
虎彪彪不知道他想干什麼,只覺得他握著她的手……好暖,她不自覺地握緊溫暖的感覺,而後縱身一躍,在胡隸京的心慌意亂中將他帶到了平地。
他忙活了半天還不如她這一躍,也許他的氣質跟他這張臉一樣,都不太像男人。
折騰了這麼一通,他還真有些累了。指指她廂房的門,他示意她,「你睡的地方在那頭,你自己過去睡吧!我先回房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明天……明天他一定會後悔選她做夫人,到時候再跟秦嫂說退婚的事應該還來得及吧!
他打著哈欠鑽進自己的睡房,剛推開門就覺眼前一晃,一陣莫名的鈴鐺聲敲得他心里好沒底,揉了揉眼楮,他真的不敢相信前一刻還不肯從牆頭下來的虎彪彪這一刻正盤踞在他的腳凳上。
她到底想干嗎?
胡隸京毫無留情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喂!你醒醒,這里不是你的廂房,你睡的地方在那一頭。」這是他的廂房,他的床,為什麼她縮在他床下的腳凳上,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不理會他的打擾,虎彪彪光果的腳轉了一圈,替身體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這就欣然睡去。
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無法相信一個大姑娘家就這麼縮在一個大男人的房里安然睡去。待他有足夠的理智想將她拎出去扔掉,他馬上蹲體打算將她連人帶衣服全部撈起……
呼呼呼——
她半張的嘴里發出小小的鼾聲,她睡得很熟,這種安睡的狀態是胡隸京一直想要卻無法擁有的。
這一絲絲的羨慕讓他縮回了手,他不忍心打攪她。
睡吧!就這麼一夜。
他坐在床沿,怔怔地望了她好久,直到倦意襲來。
床下多了一個人,他竟從未有過的一夜好夢。
第二章
「你這樣不行,你得穿鞋穿襪,明白嗎?」
秦嫂累得直喘粗氣,她對付一幫奸商都沒有這麼累過,對付一個小丫頭卻累掉了半條老命。
她必須得承認自己年紀大了,尤其是在這個上躥下跳的虎丫頭面前。折騰了一個上午,就是為了讓她乖乖穿上鞋襪,眼見著日上三竿,她仍舊光著腳滿屋子跑。實在不行了,秦嫂只好讓小林師傅請來隸京——他選出來的寶,讓他自己對付。
將繡了花草圖案的鞋襪放在他的面前,秦嫂兩手一攤徹底宣告失敗,「隸京,我實在不行了,你看著辦吧!」
要他看著辦?
眼前的虎彪彪蹲在椅子上,手腳放在一處,瞪著滿屋子追著她跑的丫頭們。
把他從藥行緊急叫回家就是為了讓他給虎彪彪穿鞋襪?這是那個教導他男人以事業為重的秦嫂做出來的事嗎?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秦嫂也不想的,「是你選了她做你的夫人,她總不能一直光著腳在府里跑吧!這給下人們看見像什麼話?要是讓你娘看見,我怎麼跟她交代?」
說到底全是隸京的錯,他若不和虎姑娘睡在一起,她也不用費心教導她做合格的胡少夫人。
瞧秦嫂的眼神,隸京就能猜到她準又是想起了那天早上看見虎彪彪睡在他房里的事。都跟她解釋了無數遍,她只是睡在他床下的腳凳上,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為什麼秦嫂就是不肯相信呢?還反復跟他強調什麼女子名節是大,無論如何也要對人家負責。
秦嫂也不看看,這個光著腳,滿屋子跑的丫頭,哪點像是要人負責的樣子。
罷要反駁就瞅見秦嫂不容置疑的眼神,隸京知趣地蹲子,平視著虎彪彪的棕色眼眸,他沖她晃了晃手上的鞋襪,「為什麼不穿?」
「站不穩。」
花了一點工夫,隸京才弄懂她的意思,「你是說穿了鞋襪你站不穩?」
她點了點頭,低垂的頭緊盯著他穿了鞋襪的腳——他果然是和母親一樣脆弱的人,必須穿了鞋襪才能走路。她憐惜地望著他。
在她的眼神里隸京感覺自己的身子都快被融化了。將鞋襪丟到秦嫂手中,他替她做出決定,「既然她不想穿就讓她光著腳嘍!」
這算怎麼回事?秦嫂有點搞不懂,為什麼一牽扯到虎彪彪的事,隸京就失去平日的冷靜,變成了一個毫無理智和判斷的人。
他現在給她的感覺像極了志高當初遇見隸京他娘時的樣子,那麼聰明的男人遇上那個狐媚女子全失了準則。
好歹隸京他娘是凡塵難得一見的美人,志高會妖迷心竅也不奇怪。虎彪彪這樣一個左臉長著虎斑,連鞋襪都不穿的女子究竟哪里吸引隸京,秦嫂真是搞不懂了。
是時候她得提醒隸京幾句了,「婚姻大事可是一輩子的事,你得想清楚了,不能隨著自己一時的性子亂來,到時候可是要吃苦頭的。」
那天早上,秦嫂看見他房里的虎彪彪就是這麼說的,現在又來了!隸京自知不是小孩,也明白這段時間他的所作所為有些出人意料,但所有的一切全在他的行動之中,他只是遵從自己的感覺,沒什麼好後悔的。
「去端些熱水來。」
少爺一聲令下,家里的下人全都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盆熱水,「少爺,您擦把臉。」
隸京不接熱手巾,反倒接了盆放在地上,沖虎彪彪使了個眼色,「過來,洗腳。」她的腳總是光著,肯定很髒,洗了才好穿鞋。
他比她娘還美麗的微笑,讓虎彪彪一時心動蹭上前來。沒等她把腳放進水盆里,一旁的下人早卷起袖子沖上前來,「少爺,使不得,我來吧!讓我來伺候少夫人吧!」
虎彪彪一驚,頓時收回了腳,縮在一旁防備地看著他。
她不喜歡陌生人——隸京支走了下人,沖她嚷︰「我來給你洗腳好不好?」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坐在了他遞給她的小板凳上。隸京一把抓住她的腳,硬是將兩只又黑又髒的腳塞進了熱水盆里,拿過自己平常洗臉的手巾揉搓著她腳上的污漬。
守在旁邊的下人見狀下了一跳,少爺平日里向來是受人伺候,何曾照顧過別人。如今拿了自己洗臉的水盆、手巾來幫這個丑丫頭清洗,看來,這丑女還真要搖身一變成了他們少夫人。
這般如花似玉,如仙似寶的少爺竟要娶這種女子為妻,眾人都大叫浪費。
他們倆卻渾然不知,沉浸在彼此的眼神中。
虎彪彪從來沒用熱水泡過腳,起初的時候有點熱,她掙扎著要起身,他的大掌卻硬是將她的腳按在水里。
他看上去挺單薄的,力道卻跟她家老頭子不相上下,那就是雄性的強悍吧!
「好像豬腳哦!」她指指自己發紅漲大的腳,許是泡了熱水的關系,原本干瘦的腳掌變得軟乎乎,一道暖流從他掌心握著她腳的地方向上躥行,讓她周身溫暖起來。
她已經許久不曾如此暖和過了。
令胡隸京奇怪的是,她光果的腳不沾塵土,不知道是不是山里的姑娘都有這般特異功能。這樣想著,他一點點揉搓著她的腳背,還時不時地用手撥撥她幾根小巧的腳指頭。女孩子的腳都是這麼可愛嗎?他只見過她一人。
除了她,沒有哪個女孩會光著腳穿梭在牆壁上吧?
她的特別他記在心里,卻未多做他想。
她坐在凳子上,他揉著她的腳,他們時不時膠著的眼神透露著彼此的心意。
隸京平視她的眼眸,忽而問道︰「你要嫁給我為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