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扯成一團凌亂的線,解不開,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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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藥了。」
還是這個時間,還是面對這副表情,卓遠之拿著藥站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
「放那兒吧!我一會兒自己吃。」她用雜志擋著臉,跟前幾次見到他一樣。
卓遠之火大地扯開她的雜志,也不管這樣大幅度的舉措會不會傷到她尚未愈合的身體。「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她裝糊涂,還想發揮雜志擋臉的功能,卻在他虎視眈眈的威脅眼神下放棄了。
憋了這麼久,卓遠之不想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你到底想躲到我什麼時候?」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性子這麼急,居然也有憋不住的時候。為了讓鎮雨堂分堂主主動將管教不嚴的責任擔下來,就算他氣得想將秦彬彬五馬分尸,他也足足忍了兩周的時間。為什麼面對她……面對一個生病在床的她,他卻一分鐘也忍不了?
相比他緊繃的情緒,幸之霧卻顯得輕松許多。接過藥,她乖乖往嘴巴里丟,「吃藥!吃藥!我這就吃藥。」我這麼乖,你總該沒話可說了吧?
她正要將藥片往嘴巴里送,不期然地,她的下巴被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抬起,被迫得用眼楮直視著梅非斯特。
就算被逼得不得不看著他,她的眼楮珠子也四下瞟著,就是不看他。卓遠之氣憤地松開手,索性站到一邊,眼不見心淨。
知道自己的舉措惹惱了他,可幸之霧真的不想看到他,她也很無奈啊!
「你……你不要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看見你會很不自在,卓遠之。」
她叫他「卓遠之」?豬頭這個稱呼都改了?還什麼什麼……看見他會很不自在?卓遠之快氣成腦溢血了,在她沒有因為他而遭綁架的那陣子,她每天追在他身後不知道多勤快,一旦發現跟他在一起隨時都會有危險,她就不自在了。
好好好!他卓遠之剛準備敞開心擺月兌孤單,幸福就不要他了。那重新鎖上門,回到地獄深處不就結了嘛!反正他是梅非斯特,習慣了孤獨的黑暗深淵。
「如果你覺得跟我在一起不安全,等你傷好後,我馬上把你送回封千里那兒。我發誓不會再靠近你三公里以內,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豬頭怎麼這麼小心眼啊!她隨便說說,他居然想歪了,「我不是因為那個覺得不自在,我是因為那個我才覺得不自在。」
那個是哪個?卓遠之听不懂。驀然回首,他撞上她望著他背影的眸光,柔和中瓖嵌著帶著韻味的粉紅色,濕濡了如影隨形的黑影。
他靜待著她公布答案。
「那個……就是那個那個……」你還听不懂嗎,豬頭?
避他听懂听不懂,幸之霧無法說得太露骨,只能用自己的語言宣告著她的心事。「雖然那天你是為了救我才和我那個那個的,但一想起我們之間竟然那個那個了,我就覺得非常那個。每每看到你,我的腦海里就會不自覺地出現那天晚上那個那個的情景。雖說我是你的命定之人,可我們才十六歲啊!未來會怎樣,尚不可知。忽然就那個那個了,不是很那個嘛!我雖然也說過喜歡你的話,但喜歡和愛是不同的,萬一日後我再踫到喜歡的人,可我已經和你那個那個了,不是總有些遺憾嗎?再說了,你也沒說過你愛我,你就和我那個那個了,也許你覺得無所謂,但我真的覺得有點那個……」
「喀!」卓遠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再听下去,他的心結是解開了,但新的疙瘩會直接勒住他的喉結,讓他缺氧而死。
「什麼叫萬一日後你再踫到喜歡的人,可你已經和我那個那個了,總有些遺憾?」卓遠之恨不得把那個可能出現跟她那個那個的人給掐死——雖然那個人也許永遠不會出現,他也不允許他出現,更不允許他們那個那個。
他的目光透著凶惡,好像要掐死她似的。幸之霧害怕地瑟縮了一下,他從不曾用這樣的眸光對著她。「我……我我我我我我說得不對嗎?未來……未來總會有無數種可能。你也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會怎樣對不對?萬一你不要我了,我我我我我找另一個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啊!那個那個是早晚的事。」
她想得還真遠呢!連那個那個都考慮到了。卓遠之蹙眉警告她,「你是我的命定之人,除了死……不!即使是死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因為我是梅非斯特,沒有我的允許,就算是死神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開。你認為這世上還有男人能把你從我手中搶走嗎?」
他話說得太早了,梅非斯特也無法預料,在這之後的幾年里,他頻繁從別的男人手里將她搶回來。甚至走過二十歲,到了三十歲,在他即將成為第三個孩子父親的時候,他仍然要努力地、拼命地、奮勇地、不惜余力地、奮不顧身地、堅持不懈地跟別的男人搶自己的老婆。
還能說什麼?這都是命啊!
未來難以估料,現實已讓卓遠之來不及反應,他甚至錯過幸之霧眼底一閃而過的亮光。
「豬頭,你不是不願意我跟著你嗎!你一定在想,這個女人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做少堂主夫人,憑什麼當我的命定之人?」
「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了,用不著你會一身功夫,多余。」
「可我是大律師的女兒噯!苞你相比,我是白道的。」
「你嫌棄我是黑道分子?」他扯眉,更有扯她頭發的意思。
幸之霧連忙打哈哈,「我哪兒敢啊?而且我爸都不要我了。可貓貓說……」
「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總之你是我卓遠之的命定之人,誰能改變天意?」
即使天意轉變,他的心意也難變。
最難定的是心,最易變的也是心。
不消兩個月,幸之霧就體會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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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貓貓洗貓——不錯的命題。」休息了差不多一個月,幸之霧總算能下床了。邀海軒里寂靜一片,惟一的水聲居然來自朵貓貓替阿貓洗澡的嘩啦聲,弄得她好不尷尬。
「今天天氣真好啊!」
好你的頭!秉持著「我是黑道我就要將粗魯進行到底」的原則,朵貓貓看都不看她一眼。
無所謂,幸之霧蹲子找她說話︰「幫這個大東西洗澡很好玩嗎?」
「你可以試試啊!」幸之霧對阿貓有多畏懼,朵貓貓心知肚明,明知道對方害怕卻不出手,一定不是她的風格。
幸之霧的腳尖不自覺地向後移,嘴上卻不饒她︰「你不就試了試警察的子彈嘛!結果證明豬頭的皮肉沒有子彈硬,我的骨頭也沒有車門厚。」
她這是故意在刺激朵貓貓的愧疚心理,要不是她硬逞強,也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更不會讓幸之霧借這次的受傷事件增進與少堂主的感情。
全都是她的錯,全都是戰來惹的禍。
她不會原諒他的,即使他們在血緣上是父女。
憤恨的心情讓朵貓貓清洗阿貓的手稍稍用力,痛得黑豹子「嗷」的一聲沖了出去。急得她大聲喊了起來,「阿貓!阿貓,你回來!」
「連阿貓都不要你了,你看你怎麼辦吧!」
「用不到你插嘴。」朵貓貓恨不得將幸之霧撕成碎片,「不要仗著你是少堂主的命定之人,就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你給我搞清楚,我從小苞少堂主一起長大,我不會買你的賬,除非,你讓我看到你的實力,證明你有足夠的資本做少堂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