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相信何必的話,慕莊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選擇,「那我去把空空追回來?」
「去吧去吧!你倒是快去啊!」你再不去,我就捂不住白雲的嘴了——壞丫頭,你敢咬我的手指?我的手雖比不上老師的玉手,好歹也是一流小提琴家的吃飯家伙啊!
「我……我去了!」慕莊還想從學生的眼神中找到信心,偏偏何必笑得僵硬,白雲大半張臉埋在何必的掌心里,他還是自找出路吧!
拎著他的老婆——小提琴,他要找到他真正的老婆。
☆☆☆
「怎麼?玉米濃湯不合你的口味?」
肖伯納停下湯勺盯著坐在對面的司空空,其實比較兩個人湯碟里的份量,她喝的好像比他還多些。只是司空空反復撥弄著湯水,滿臉心不在焉的樣子叫人不放心。.
「很好,只是我不太餓。」她給自己找了個最常用的理由,騙不了對方也騙不了自己。
從坐下來到現在,她始終保持滿月復心事的狀態,跟她說話要麼她給予簡單的幾個字作答,要麼干脆不回答,用發呆的雙眼阻撓他下一步的追問。她到底想怎樣?肖伯納煩了。
難道他做了那麼多,她都感覺不到嗎?他跟慕莊
是兩種人,他們選擇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去愛她,身
為同類,她應該更容易了解,也更容易接受他的感
情,不是嗎?
他不是那根木頭,他做不到無畏的付出,他要回報,他絕對不會做賠奉買賣。端正神色,肖伯納想趁此機會跟她說個清楚,「司空,我想跟你……」
哪兒來的悠揚琴聲打斷了他的求愛?尋聲望去,有個穿著侍應生服裝的人正拉著小提琴向他們這桌慢慢走來。像這種西餐廳不乏為客人拉琴賺取小費的琴師,肖伯納也沒太在意,司空空卻痴迷地望著演奏樂曲的琴師,痴愣的表情像追溯著此生的至愛。
那是「他」在拉琴,她能听得出來。這世間有太多的琴聲或如讀譜,或如重復,或如小提琴版的卡拉oK。只有他的琴聲似如泣如訴、似盡情歌唱,唱到人心底深處,唱到人心動不已,唱得人難以自拔,唱得人魂牽夢縈。
那是柴可夫斯基作品35號——D大調協奏曲,充滿了慷慨的激情與飛揚的夢想,木頭一旦被摩擦得火花進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他用琴聲傾吐愛意,他用琴聲求得她愛的回應。
她痴迷的目光是對他最好的回應,他專注地拉琴,沒有看見她眼底深處晃動的真情,肖伯納卻不會忽略。
他肖伯納以百變的姿態縱橫殘酷的媒體策劃,無論如何也不會敗給一根除了拉琴什麼也不會的木頭.
猛地站起身,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撞翻了桌上的濃湯,「沒想到這家西餐廳這麼厲害,竟然請來了世界級的小提琴演奏大師——慕莊來為客人演奏。」
「慕莊?就是帕尼尼金獎獲得者慕莊?」
來這家餐廳用餐的客人都自認是上流社會的上流人士,擁有高雅生活的他們不可能沒听過「慕莊」這個名字。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慕莊身上,他卻依舊拉著小提琴,完美地演奏著音樂的魅力。
周遭議論紛紛,有人笑慕莊為錢所惑,有人猜疑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更有人將前些日子報紙、雜志上自創的緋聞加諸到他身上.版本不一,可每一種說法都在傷害這個再單純不過的男人。
司空空看不下去了,他的世界跟她不同,他經不起大風大浪,她也不想破壞他單純的世界。否則她也不用強壓自己的感情,利用肖伯納來忘記他。
拽住肖伯納的高級西裝,既然這場騷動由他挑起,自然由他來解決,「你快點兒趨散周圍的這些客人,慕莊不能上明天早報的頭條。」
「他是名人,上報紙頭條是他的榮幸。再說,為他營造一點聲勢,有助于他的獨奏音樂會。不用宣傳包裝,我們免費創造了音樂會所需的廣告效應。」
作為商業策劃人,肖伯納想得最多的是怎樣用最小的投資創造最大的利潤,身為同行,同類型的人,司空空當然明白。但主角換成慕莊,她就無法等閑視之,「沒有什麼獨奏音樂會,如果你不想跟著慕莊一起上明天早報頭條,你就快點兒想辦法解決現狀。」
肖伯納用探究的眼神觀察她的每個表情,「司空,對這種事你比我更有經驗,為什麼非要我出手?」
因為每每牽涉到慕莊,我就全亂了——這個理由,她要怎麼說出口?
即便她不說,肖伯納也明白。他走到慕莊身邊,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我說小子,你又裝作慕莊來騙錢,也不想想,真正的慕莊怎麼可能來西餐廳做琴師。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做這種事,你怎麼就不听我的話呢?要知道,你是玩不過我的,這輩子都玩不過我。」
他話中有話,可惜慕莊都沒听進耳中。他全身心拉著琴,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擾他,他的特別只有司空空知道。
她沒有打擾他,讓他用三十八分五十七秒拉完整首協奏曲,待他垂直的手臂放下小提琴的時候,愛早已滲出眼眶,流到她的面前。
「空空,跟我回家吧!」
太多的感情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去形容,這句話是他心心念念精煉出的全部。
司空空的手握著湯勺反復撥弄著碟子里的玉米濃湯,手在空中頓了片刻.她放下勺子握住手邊那杯白開水,水送到嘴邊,順喉滑下。
她的選擇已經很明確了,肖伯納不甘心就此失敗,他沖到慕莊面前,搶先用聲勢壓人︰「你跟司空非親非故,你們倆甚至不是同類人,你憑什麼要她跟你回家?」
慕莊根本不理他,他的眼中只有司空空一個人,「空空,跟我回家。」
那雙拉琴的手向她伸出,司空空的指尖游蕩在桌邊。胸中漲滿的感情要她伸出手,握住那只她早就想抓住,一輩子也不願放開的手。
理智卻告訴她︰別傻了,你們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對你的感情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他真正需要的女人是像白雲那樣懂音樂,懂小提琴,懂他的人。
而不是一個為了賺錢而不擇手段的俗女,不是你!
兩種完全不同的樂器,難以演奏出奇妙的和諧。
她的遲疑給了肖伯納機會,揮開慕莊的手,他要告訴他︰「你除了拉琴,你還會什麼?要知道,愛一個人不是拉琴給她听就可以的。你確定你有能力照顧司空嗎?」做他們這一行的,為了達到贏利這個最終目的,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為了贏得愛情,肖伯納拋棄了一種叫人格的東西。
「慕莊,你根本沒有能力照顧司空,你知道的,要是真為了司空好,你就自覺地離開她,如果我在司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對誰都不好。」
他知道?他知道他的過去?慕莊神色慌亂地避開了肖伯納尖銳的目光。他想拉琴,這時候惟有拉琴才能使他平靜下來。
肖伯納這話是什麼意思,司空空想從慕莊的跟中找出答案,向來清澈的視野逃開了她的追蹤。他選擇沉默,他竟然選擇沉默?
慕莊握著小提琴的手越垂越低,耷拉著腦袋,他像一個失敗的戰士。他只想知道︰「空空,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你不用為司空的住處擔心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她一直住在我為她開的賓館里。」肖伯納打斷慕莊最後一點遐想.
他猶不信,「空空,他說的是真的嗎?你一直住在他那里?」他將肖伯納提供的賓館理解成肖伯納的住處,事情剎那間變了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