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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菜也無憂 第5頁

作者︰于佳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聞一聲氣勢宏偉的「菜來嘍!」賦秋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等待著自己的口月復接受最嚴峻的考驗。

心驚膽戰地瞟了一眼桌上的四道菜,賦秋竟發現自己可以暫時松口氣。誠實地說來,這四道菜色、香、形俱全,單看賣相,絕對可媲美當今的蘇杭名廚,連皇宮中的御廚也難與之分出伯仲。

莫非是斕彩樓的定價過高,所以才弄成今天門可羅雀的地步?賦秋執起筷子這就準備品其味。

在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擔心的目光中,在蔡刀期盼的秋波里,賦秋將菜肴送入口中。細細地咀嚼過後,他的額頭滴下一串冷汗。

「這是什麼……什麼菜?」

小猴子乖巧地應道︰「這是川菜中的代表菜肴--怪味雞塊。那公子,您覺得味道如何?」

本想據實以報,可賦秋稍一斜眼瞥見蔡刀腰間插的那六把菜刀,他的唇齒沒骨氣地軟了下來,「味道--果然很怪。」這方評價中肯又極具技巧性,若非中原三大才子的博學是做不出這等語言技巧的,賦秋有點兒自我陶醉的意思。

蔡刀可听不出他的「話內音」,她只是出于廚子的自覺,不惜余力地推銷著自己的菜肴︰「再嘗嘗這個!這是江蘇名菜西瓜雞,味道相當獨特哦!」

俺秋伸筷子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猶豫再三,直到寒光閃閃的刀刃將殺氣映入他的眼簾,他才再度就範。張開的嘴巴只說出了這樣一個事實--「這道菜的味道的確很……獨特。」獨特到不僅他額頭冒冷汗,全身也開始忽冷忽熱地發揮著排汗功能。

「獨特吧?」蔡刀笑吟吟地將第三盤菜推到他面前,「再試試這個醉糟雞--出自福州,很難吃到的。」

俺秋的臀部開始游離于板凳和桌子之間,他有一種奪路而逃的沖動。朱二胖子不忍心看到堂堂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就這樣命送小姐之手,他更不忍心讓小姐背上殺害大唐著名才子的惡名,仗義地出手相救。

「那公子,你要是內急就先去茅房,咱們回頭再接著吃吧!」

「是啊!是啊!」小猴子擔心自己會因為殺人幫凶的罪名在死後下十八層地獄,趕忙救自己于水火之中,順便也救賦秋一把,「人在內急的情況下是品不出食物豹鮮美,那公子你還是先去茅房吧!」去了可千萬別再回來,如此美味不品也罷。

俺秋剛想領了他們的好意,借入廁之名逃遁。可一想到除了六把刀的威脅,更有皇命相逼,說什麼他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最好干脆來個病倒,武後那邊也有了個干脆的交代--但願達成這份心願的代價不是要他的小命。

他放聰明點兒,只夾了一小塊送入口中,也省去了咀嚼的過程,直接入月復。即便如此,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仍然沒能放過他。「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醉糟雞啊?果然有夠『糟』的。」糟到連鼻涕都下來了,他一語雙關,已經顧不得顧及姑娘家的感情。

他好看的眉頭擠到一起,還夾死了一只瘦精精的蒼蠅。人家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蔡刀再愚鈍也看得出來自己的廚藝令人不滿。「你不喜歡嗎?那就吃這個--浙江的叫花子雞,久富盛名,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的廚藝的確沒讓我失望,每一道都有催吐功能。「我……我還不餓,待……待會兒再吃吧!」才子也是人,才子也有舌頭,才子也會被難吃的東西給毒死。國家之棟梁怎可死在一小小女廚所制的全雞宴上?這不笑掉人大牙嘛!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你快吃啊!怎麼不吃呢?」蔡刀自顧自地替他找著理由,「是不是這叫花子雞太大了,你不好開動,那我幫你把它切成小塊。」她說著就要拔出腰間的六把刀來個空中拋物的動作,在半空中完成叫花子雞的切割工作。

如此高難度又極度危險的任務,讓賦秋膽戰心驚,他就怕過會兒,盤子里除了叫花子雞,還會多出一截血淋淋的長年握筆的中指。

「還是……還是不要了吧!這樣吃……也很好。」死也留個全尸啊!

俺秋握著筷子的手指在距離叫花子雞半尺的地方抖了三抖,終于筷子以視死如歸的氣概插進叫花子雞的胸脯中。下一刻,賦秋緊閉雙目,連出氣的聲音都變得劇烈,眼淚嘩嘩地流下,流出男兒面對死亡時的尊嚴。

「果然是叫花子雞啊!」連叫花子都不願意吃的雞。

俺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擦拭著的心情,只盼著能趕緊解決所有的煎熬。「蔡當家的廚藝果然了得,我決定將無字酒莊的上等美酒無償地提供給您,您根據酒的口味自行制定菜單。在開宴之前,先請御膳房的太監總管品評,最後再作定奪。」

覺得徹底推卸責任的方式有點兒不道德,賦秋忍不住多嘴一句︰「若是妳真的不想承辦這場無憂宴,我可以代妳向武後娘娘推辭。不過,『天下第一廚』這塊匾是不能再留在斕彩樓了。」

若是推掉無憂宴勢必要找到合適的理由,無論怎樣的理由一定繞不開廚藝欠佳,「天下第一廚」是該易主的時候了。

懊說的他都說了,賦秋自認沒有欠蔡家姑娘什麼,現在他只想趕緊逃離這處危險地帶,其它的事,他再不想管,更不想背上不該他背的包袱。

「告辭!這就告辭!」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早就料到這等結局,以小姐的廚藝怎麼可能承擔下為皇室開辦無憂宴的任務呢?這分明是要他們去死嘛!還是找理由推掉這份對他們來說很難辦而對別的酒樓來說是莫大的榮譽的差事吧!

「小姐,咱們就照著那公子說得辦吧!」

讓出「天下第一廚」的牌匾,放棄重振斕彩樓的機會?這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蔡刀的心中尚有一個結沒能解開。

「站住!」

這一聲吼沖著那賦秋迎面而來,他一愣,抬眼望去,是個不認識的年輕男子,應該也是哪家酒樓的廚子吧!對方的身上有股蔥頭的味道,好像是辣爆牛柳。

「你叫我站住?」賦秋不確定地瞅瞅他,再用食指勾勾自己。這又是哪里跑出來的主?

「在下是璨湯館的東家,單名『貴』字。久聞那公子大名,您不僅才學滿天下,更是天下第一美酒--無字酒莊的莊主。能釀出如此美酒,料想那公子絕非俗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這些客氣的話賦秋實在是听多了,如果說話的人知道那家真正的釀酒師不是他這個男兒,而是涼夏那個專門惹禍的女子,反倒是他這個酒莊莊主是正宗的「三杯倒」,不知會作何感想?

「客氣!客氣!」賦秋收起扇子,簡單地作揖,只想早些結束這無聊的對話。憑才子的直覺,此處決非久留之地。

「你用不著跟他客氣,他是準備強佔咱斕彩樓的壞東西!」背後傳來強而有力的吶喊聲,那喊聲中氣十足,嚇得賦秋差點兒摔倒在門坎旁。

比起賦秋的懦弱,反倒是被吼的人不急不徐,「蔡當家的這樣說頗傷感情,斕彩樓在你手里三年的對間變成實實在在的『爛菜樓』,這是全城百姓都了解的事實。而與你們鄰門的璨湯館卻在三年的時間里變成全城最美味的酒樓,我們的特色湯料更是名震中原。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兩家連手,把你的爛菜樓交給我打理,我保證用三個月的時間轉變這三年來的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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