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增加信任度,她還「輕輕」拍了拍棺材蓋,像是在對死去的爹作著保證。她這一拍遠去天國的蔡老爹有沒有听到無人知曉,可那有了裂紋的棺材蓋全面開裂卻是真。
「嘩」的一聲,棺材破成了兩半,蔡老爹故去的尊容全面曝光,細看之下,他的眉頭都是皺的。料想,對這樣一個像熊一樣的女兒經營斕彩樓也是充滿擔憂吧!
第一章
唐高宗永淳年間
那賦秋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風飄飄揚起兩縷鬢發,更顯他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儒雅。只是,額角微沁出的薄汗出賣了他不夠平和的心情。
煩!看著眼前嬌滴滴、水汪汪的小泵娘,他只覺得腦袋冒水。從她午時三刻進門看到桌上那些虎皮豆起,她就抱著豆子吃個沒完沒了。眼見日落西山,天已黃昏,她依舊沒有停下吃的動作說正事的打算。
她真的是武後娘娘派來的特使嗎?別是個喜歡吃豆子的騙子吧?
仁厚的他也再難維持風度,他熟練地收起折扇,試圖進入正題︰「小姐,您說您是武後娘娘派來我無字酒莊辦事的,有什麼就請明示吧!俺秋也好早去準備。」
說這些客套話有用嗎?對面前這個吃完了虎皮豆,改吃蠶豆;吃完蠶豆又吃豌豆,吃完豌豆再吃怪味豆的小女……娃,賦秋著實有些狐疑。
武後娘娘沒事派一個小丫頭片子來做什麼?無字酒莊負責宮中美酒的供給,他姐姐涼夏更是武後娘娘親賜的「三香」之「酒香」,每次送酒進皇宮都有大太監監管,哪需要這麼點兒大的小女娃摻和?
「呃!」
打了個滿足的嗝,小女娃抬起美眸對上賦秋書生氣十足的面容,「荳蔻。」
荳蔻?是!妳是吃了很多豆子--賦秋煩躁地加緊搖晃手中的折扇,卻搧不去心中的煩憂。
女娃認真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再指指她自己,「荳蔻--我的名字。」
鬧了半天女娃的名字叫「荳蔻」,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竟然敗在這兩個字上,敗得真是夠冤枉。「敢問小姐貴姓啊?」不能直接稱呼她的閨名,總該知道人家姓什麼吧!
「我沒有姓,我是被姑姑的叔叔的表妹的兒子收養在家中的。」蠶豆很好吃,荳蔻又往嘴里送進一顆嘎崩脆的豆子。
俺秋對中國的親戚關系似乎感到有些頭暈,他惟一記住的就是她起頭說的姑姑。「敢問小姐。您姑姑是……」
「皇後娘娘--其實她不是我親姑姑,但她要我叫她『姑姑』。」她掏出御賜腰牌隨意丟在桌上,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以往出門,她說自己的姑姑是皇後娘娘都沒人相信。說來也對,收養她的那個爹早早地死了,總是打她的娘偏要跟皇後娘娘拉上點兒關系,這才將她推到了姑姑的面前。原本她很怕姑姑的,怕她像娘一樣打她,不過現在不怕了,姑姑對她很好,至少她喜歡吃的豆子,姑姑總會讓太監準備。
對她這麼好的姑姑最近總是蹙著眉不開心,好像很郁悶的樣子。她不喜歡自己喜歡的人不開心,所以她主動請纓要為姑姑找樂子。听說天下第一酒莊盛產一種無憂酒,是不是喝了這種酒再不開心的人也會忘記煩憂?
泵姑說那賦秋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那他一定很聰明嘍?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能讓姑姑快樂起來?
荳蔻將自己的計劃向賦秋全盤托出,得來的卻是才子大人擰眉一蹙。「酒是能去憂,但若想讓皇後娘娘快樂,卻少了一份美味佳肴。」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呢!再美的酒若是不配上合適的菜肴充其量也只是麻醉人感官的凶器,果然是大才子,腦筋就是轉得快。
「那賦秋,既然你這麼聰明,我就以皇後娘娘的名義派你去籌劃這場無憂宴。至于制作無憂宴的廚子嘛,我在宮里听說,太祖皇帝曾經御賜過一塊『天下第一廚』的牌匾,想來那個廚子的廚藝一定很棒,你就去找他的後人協助你辦好這場無憂宴吧!」
面對小女娃極度崇拜的眼神,賦秋手中的折扇再度搖了起來。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似乎正在重蹈六年前的覆轍,將無法名狀的麻煩背上了身。
折扇猛地一收,他理了理兩鬢紛飛的瀟灑長發,拿出一副好商好量的嘴臉,「小姐,在下能否拒絕?」
小女娃在宮中混得時間長了,也有幾分獨尊的味道,腰牌一丟,道︰「這是皇命,莫非你想抗旨?」
「草民不敢。」他這一生注定要背著包袱上路,逃都逃不掉。
「就這麼定了,你去找『天下第一廚』的後人一起想辦法吧!差事辦好,皇後娘娘大大有賞哦!」
將麻煩交給賦秋,荳蔻收拾起桌上所有的豆子,預備這就上路。她要去找另一個可以讓姑姑開心的辦法,那就是……
「這位大叔,請問斕彩樓在哪里?」
「你說『爛菜樓』啊?就在街角轉彎處。」
一連問了幾位年長的大叔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那賦秋不得不將「天下第一廚」的後人所開的斕彩樓和眾人口中的「爛菜樓」聯系到一起。
究竟這個「斕彩」和「爛菜」有什麼實質性的關系呢?賦秋停在街尾,用突出的眼球找到了答案。
痹乖!這是太祖皇帝御賜的「天下第一廚」所在地嗎?
破破爛爛的一棟小樓飄搖在歲月的風雨中,它歷經凋謝後的土黃色調早已遠離「酒樓」給客人留下的印象。要不是掛在門上那塊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砸死人的「斕彩樓」三個字,賦秋真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現在是正午時分,本應客滿人多,應接不及,可惜斕彩樓雖是大開的,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莫非客人都去了樓上雅閣?
思忖間來了個要飯的乞丐,按常理,乞丐最喜歡去的討飯目的地就是酒樓,一來有錢,二來有食。
依賦秋想來,身為天下第一廚的後人,這家店主的手藝絕對不凡,即便是殘湯冷羹也是乞丐口中的美食佳肴。
他搖著手中的折扇,想看看天下第一廚的後人會是怎樣的秉性。或是刻薄無禮地急著趕走乞丐,或是樂善好施地給予飯菜,會是哪種答案呢?
哪種答案都不是!那上了歲數的乞丐老兒壓根沒拿正眼去瞧斕彩樓大開的店門,步伐反倒是快了幾分,急急跨過這方地盤,直趕去對門的璨湯館乞食。
難道說這天下第一廚的後人所開的斕彩樓連乞丐都不願光顧?
俺秋手中的折扇快了又快,耳邊的兩縷鬢發隨著涼風飄逸。會不會是他的調查出了錯?這里根本就不是「天下第一廚」的後人所開的寶店?
莫要耽擱,前往店內問上一問,不就全都清楚了嘛!
提起勇氣,賦秋向店門走去。右腳跨進門坎,左腳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中,他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望向正堂上掛的那塊「天下第一廚」的牌匾。
沒錯!從題詞、字跡、年代、落款和匾額的材質看去,這的確就是當年太祖皇帝所賜給蔡家祖先的光榮。沒有人膽大到拿先皇的御賜之物行騙,賦秋現在可以肯定地說這就是荳蔻小姐要他尋找的「天下第一廚」。
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塊牌匾曾經被人劈成五瓣,後來愣是被個粗手粗腳,漫不經心的人隨隨便便用些木頭重新釘在了一起,連木頭渣都亮在人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