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挑戰著冀楝的每根聲音,這感覺……這感覺他荒廢了整整一年。順著聲音望過去,在不遠處的咖啡座,四月正拉著台長說些什麼,她似乎正極力蛻服台長同意她的策劃意見。
「您看看!您看看我的《打造城市》策劃方案啊!只要您看了,就知道它有多美妙。」
四月的眼中閃爍著四月的流光異彩,那種美妙讓冀楝無以描述,卻只有他們彼此的心中最為透徹。她正在靠近她的夢想,她為之奮斗了許久的夢想。
「我們用最先進的電子技術,可以將網絡和電視連為一體。觀眾通過網絡參與到節目中來,他們可以用不同的身份生活在網絡的虛擬城市中,他們用自己的手打造網絡上的理想城市。哪怕你在現實生活中只是個十幾歲的學生,你也能通過自己全方位實力競選市長。我已經跟‘U’網的執行總裁晉自懌談妥了,他提供網絡信息支持和所有跟網絡有關的服務項目。同時我們欄目的開辦幫他的網絡信息公司做廣告,而‘u’網將在網絡上為我們這檔節目做出宣傳攻勢——這是強強聯合,是網絡與電視的世紀相接!」
台長翻了翻她的策劃書,神色卻更顯嚴峻,「四月啊!現在博彩類、月兌口秀欄目都很熱門,我們為什麼不做這類的節目,而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做這檔不確定的節目呢?這節目若是真要做,投資相當大,還是謹慎些好。」
四月不辭辛勞地做著解說,不肯放棄最後一絲一毫的可能,「真人月兌口秀欄目我的手頭已經策劃好了一個,馬上就要投入運行,博彩類欄目……不辦也罷。
「台長,您是搞電視這一行的,您該知道,本她的許多電視節目都是模仿,甚至抄襲香港、日本、歐美現成的電視欄目。根據wTO簽署的《服務貿易總協定》,境外傳媒將有權利通過合作制作節目和人員交流等形式參與境內節目制作。這樣,本地的節目形式拷貝港澳,港澳拷貝國外的創作方式將要接受全球化的挑戰。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先行一步,先一步跨出自己的腳步,我們搶得先機啊!」
「這樣吧!」台長退一步,給彼此留有余地,「這個欄目的制片人、策劃,我都交給你來做,只要你能拉到足夠的投資,我同意開辦《打造城市》欄目。我還有幾個會要開,你坐這兒再考慮考慮。」
這根本是給她出難題嘛!四月向來是只管打造節目這塊,從不過問金錢方面的運作,現在讓她去拉投資,她連從何著手都不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想干成一件事,想圓一個夢想就這麼難?四月覺得自己好累,就快要撐不下去了。放棄吧!反正這只是一個夢,她的夢已經完成了大半,上帝是公平的,她該學會知足,所以放……
「咱們一起努力,再試試吧!就算失去一切,還有希望呢!」
她的肩膀上停著一雙溫暖的大掌,不用回眸也知道它屬于誰。每次她身心疲憊的時候,他都會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他的話不多,更不會說安慰、鼓勵的語言,只是一雙足夠包容的手硬是撐著她走過這四年最難的歲月。
不該跟他動氣的,不該跟他隔了一年的冷漠,她對他的需要絲毫不比他來得少。
四月什麼也沒說,冰冷的手環上自己的肩膀,與他溫熱的掌交疊,他們的體溫融合在一起。
四月的暖風吹過,帶來激情的滋味。
哇!無須任何語言,只是這簡單的身形相交居然可以傳達萬般情愫。不能錯過!絕對不能錯過!
日意從包包里掏出藍色筆記本,拿起筆刷刷記下了這一幕。
你問她記下這幕干什麼?
用來寫言情小說啊!
凌晨一點,冀楝抱著電話在公寓里走來走去,地板都快被踩壞一層皮。
「是!我是冀楝,請問……清問上次我拜托您的事怎麼樣了?你們公司願意投資《打造城市》欄目嗎?」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官腔牢騷,什麼風險太大,現在生意也不好做,要是《無人酒吧》之類的綜藝娛樂性節目需要廣告投資那倒是可以考慮。直听到冀楝再也听不下去了,主動結束詢問,這才算終了。
他知道這最後一點兒機會又將流失,「好!我知道了,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幣上電活,他翻著盒子里最後幾張名片。能找的公司,他都找了,能尋覓的機會,他都不曾放過。路漸漸走到了盡頭,他已是無路町走。
沒想到廣告贊助商居然這麼難找,還以為只要是公司都願意不惜血本做廣告,可惜面對《打造城市》這樣的陌生欄目,商家紛紛卻步,輕易決不肯冒風險。
到底他還能做些什麼?還能做些什麼幫四月?
對門四月的公寓傳來了艱澀的聲音,冀楝緊張地拉開門向那頭望去。只見四月東倒西歪地跌坐在門邊,衣衫也髒了,頭發也亂了,連左腳的鞋都不見了。
「四月!四月,你怎麼了?你怎麼搞成這樣?」喝!好大的酒氣,「你喝酒了?」或許是在英國的經歷讓她不堪,她從不喝酒的。即使是電視台每年新年聚會,台長敬酒她都不動口,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我……我去拉贊助,他們……他們非要我喝酒,我說……我說我不會,他們說我不會喝酒,他們就不會給我贊助費。我就……我就橫下心來喝……喝!」
她是真的醉了,臉頰邊泛起不正常的桃紅,連眼波都流淌著凌亂的美。冀楝打橫抱起她,借著她手中的鑰匙開了門送她回房。
「拉不到贊助就算了,喝壞了身體,那受苦的可是你自己。」早知道他該陪她一起去的,有什麼事,他擋著,他都為她擋著。
「我……我才不怕呢!」她抓著冀楝的衣領不肯松手,「我四月這一路走來,什麼事都經歷過了,這點兒苦算什麼?我喝!我喝倒了他們一排人,可是……可是他們還是不肯簽合同。他們賴皮……紀念,他們賴皮!」她委屈地憋著嘴,用不清楚的鼻音喚著他的名字,像孩子在學校挨了欺負回家跟大哥哥告狀。
如果她真的需要,他願意一輩子做她的大哥哥,只要她願意讓他守她一生一世。
冀楝扶她躺回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月兌了鞋,再拉好被子。他想去為她擰條熱毛巾擦擦搬她卻揪緊他的袖口不松手。
「冀楝……冀楝,我討厭你!我好討厭……好討厭你!」
他一怔,隨即恢復平靜。側著身子坐在床邊,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討厭就討厭吧!這好歹總是一種感情,無論是愛、恨,又或者是討厭,只要你對我存有某種感覺就好。」
她醉得話語呢喃,根本不知道他話里的深意,握著他的手卻緊得不留一點兒縫隙,「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厭?你對每個人都很好,你寬厚地包容所有人,好像天底下每個人對你而言都是相同的意義,沒有誰是特別的那一個。
「你的寬容成了一道屏障,讓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你的溫柔成了利刃,電視台好多女生都喜歡你……你怎麼可以讓那麼多人喜歡你,你的胸懷怎麼可以包容天下人,你的微笑怎麼可以給所有的眼楮。你是我一個人的,一個人的‘紀念’……你是……你是‘四月的紀念’……」
她真的醉了,她真的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