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意不嫌膩地吃下最後一塊比薩,望著左右搖擺的門不屑地丟出一記白眼。
噯!言情小說里的主角總是莫名其妙就愛上了,踫上冀楝這個蹩腳貨色,居然死不承認對人家有意思——沒勁!
第二章
她果然在圖書館里,學生會真是培養特工人員的優良基地。
眾多高聳的書架壘起了一座書的城堡,四月那抹單薄的身影陷在書城中,宛如迷失的孩童,令人想牽起她的手。
鼻子里透出的保守讓冀楝不敢徑自上前,他站在她的身後,隔著幾米望著她偶爾挪動的腳步。她找了很多書,抱了滿滿一懷。從側面看去,那滿堆的書所涉及的範圍很奇特。
不似一般女生看的文藝小說,更不是金鏤玉宇堆積起的美文,或是名氣大過天的世界名著。她所抱的竟是一些︰《DV包羅新電視時代》、《直播戰爭》、《硬盤節目播出系統》、《探索蒙太奇》等等。
她這是想……
沒等冀楝猜出四月的用意,她又取下一本《中國電視節目市場回望》隨意地塞進懷中。她當自己是手推車嗎?在書堆土崩瓦解的前一刻,冀楝眼明手快地向前一步,抱住了將要倒下的書,也順勢抱住了她柔軟的身體。
他第一次發覺,原來女生的身體軟軟的、弱弱的,抱起來的感覺……真舒服!天啊!他又開始自我檢討︰我怎麼像個大啊?難道說潛意識里,我也有像狼一樣色迷迷的血清樣本?
「你……你小心……小心一些!」
他又開始結巴了,好在這及時的話語打破了他難掩的尷尬。四月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利索地將懷里的書慷慨地全部塞給他,自己則悠閑地走在前頭繼續選擇要借閱的書籍。
「我不常在圖書館里看到你。」
「呃……我偶爾來。」這是他進大學後第一次「偶爾」,「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倆在上次朗誦比賽上見過面,我是……」
「朗誦《將進酒》的‘紀念’。」四月笑著回眸,故意將他的名字念成鼻音,「我叫四月,我還沒有向你正式介紹過我自己,對不對?」
她向他正式介紹她自己噯!冀楝的心忽悠一下飛到了半空中,那滋味……太爽了,「我知道你,你很出名。」
「我曠課的次數的確很出名。」她倒是敢做敢當,毫不拘泥——傲氣的小女人。
斑興得有點兒忘形,冀楝月兌口問道︰「既然你不常來學院,為什麼經常來圖書館?」
四月正在取書的手頓在半空中,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想參透,「我需要各方面的知識,而這些知識不是教授站在大教室里指手劃腳就能講出來的。」
她所需要的知識里包括這麼多和電視有關的理論著作?冀楝用他的大腦所能承受的最高頻率猜測起來,「你想當電視節目主持人?」很多女孩都有這種想法,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儀態萬千地出現在電視屏幕里,一夜成名——四月也不例外吧?
「我不想當主持人。」
她的聲音有著幾許不屬于十九歲女生的果敢,「我想當電視人,我想從文案做起,做到編導,最後成為電視節目策劃人,這才是我要從事的事業。」
清冷的目光夾雜著分外的認真,冀楝再度感到她的特別。她的特別一再地吸引他,而她的特別卻在他們之間橫起了一道橋梁。他不敢走上去,怕跌進深淵谷底。
他退卻,她卻突然猛攻。小小的手指頭朝他鉤了鉤,冀楝莫名其妙地依照她的指示上前幾步。四月沒有給予任何提示,錯開身體將頭枕在他的胸前。兩個人的身高差距剛剛好,她完全可以舒坦地拿他不夠厚實的胸膛做枕頭,有點兒硬就是了。
怦!怦!怦怦怦怦——
他的心髒開始亂跳,男人的生命里闖進第一個沒有血親關系的女生,他甚至有些驚慌失措,「四月,你……你不舒服嗎?」
「頭痛。」她呢喃著,語氣有幾分身在蓬萊的味道。
听說她頭痛,冀楝頃刻間找回了彌散的神志,「我送你去醫務室,要不……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要!我是因為睡眠不足引發的頭痛,你讓我睡一會兒就好。」她的眼皮開始打架,連舌頭都有些不由自主,她是真的困極了。
不忍心剝奪她睡眠的快樂,但總不能像匹馬似的站著睡吧?「四月,咱們去休息區坐著睡好嗎?」她要是肯給他一個機會送她回家那就更好了。
「不好。」她咕噥著,「只能睡一小會兒,待會兒還要看書,晚上……有工作……」她已經正式飄到蓬萊仙島,她去與仙人交戰,將理智完全交給冀楝一人保管。
悲慘的冀楝動也不是,走也不是。感覺四月的身體已經全面放松,軟綿綿的就像一堆棉花鋪在他身上。她的長發越過肩膀飄過他的臉龐,點點沁香沖進鼻翼,深入肺里,溶解在血液里,那是戒不掉的罌粟。理智告訴他︰冀楝,去與天人抗爭到底吧!
包倒霉的是︰這朵罌粟花有跌倒的趨勢。在保守的個性與男人道德的激烈交戰後,他伸出手臂環住她的腰,輕柔地收緊,直將她收在他的身體里。
像亞當與夏娃,像骨中之骨,像肉中之刺——拔不掉,卻在摩擦間疼痛著彼此的血肉和心扉。
她不是他能用懷抱困住的女生,他知道。不為什麼,他就是知道。她太過與眾不同,這樣的女生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挑戰欲,卻難以成為相守一生的伴侶。和她相伴絕對是一種磨難,對心靈的承受力給予最大的磨難。一旦磨難成癮,他想戒都難。
想要徹底地從心理上戒毒,惟有從不吸毒。
有人說愛情就是一場戰爭,而四月這樣的女生正是最可怕和最頑強的敵人,他惟一能打敗她的方式就是決不愛上她。
決不愛上她!
在心靈激戰中,冀楝趁著四月恬睡的空檔終于扳回一局,她也沒讓他得意多久,很快就悠悠然地蘇醒過來。迷蒙的眼對上並不寬厚卻足夠偉岸的胸膛,她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痴迷的狀況。隨即,她做了一件冀楝永生難忘的大事。
拎起他胸前襯衫上的那一小塊布,隨意地擦了擦因為睡覺流出嘴角的……的……的口水!
「你當你是流川楓啊?」先是站著睡覺,然後又拿別人的衣服擦拭口水——冀楝驚叫的聲音不是心疼身上的襯衫,而是她不雅的舉動讓他大跌眼鏡。她到底還要做出多少讓他意想不到的事啊?
她不在意地撐著他的胸膛站直身子,「以後你每次看到襯衫都會想到有個女生不僅能像馬一般站著睡覺,更豪爽地用你的襯衫擦口水。」總而言之,日後你想忘記我都難。
「你對你男朋友也這樣嗎?他不會嫌你太不像女生?」沒有任何準備,冀楝心中的魔鬼鑽了出來。他想知道她是否有男朋友,他想知道她成天曠課是不是因為與男朋友約會。
四月眼神收緊,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還是如此直截了當。接過他懷里的書,她大步向前,朝閱覽室走去。
「如果嫌我不像其它女生成天圍著他轉,跟他撒嬌,恨不得拿勺子喂他吃飯,他大可以去找‘其它女生’來接替我的位置啊!我不在乎!」
她有男朋友,她真的有男朋友,她居然有男朋友了!
分不清心中那揪緊的滋味出于何種原因,冀楝無助地捏緊了拳頭。他該離開的,可是腳步卻不听使喚地隨著她走進閱覽室,挨著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既然兩個人在一起相處,彼此間就該互相理解,你怎麼可以用一句‘我不在乎’代替所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