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翻著白眼,都快把眼珠子翻出來了。那個「小沒良心的」說走就走,不僅沒有留給她只字片語,就是過了這麼久,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她還以為她……
不能說,不吉利的話萬萬不能說,金山就怕有個「萬一」。
只是,蕭何的頻頻出現實在讓她煩透了,「你失蹤了這麼久,現在突然出現算什麼?既然你選擇逃避,讓池硯一個人畫對所有的厄運,就干脆逃得遠遠的,永遠也別出現。」沒用的東西,懶得看到他。
只是,他每每露出心力憔悴的模樣又著實讓人不忍。開始的時候,金山還有心罵他,怎奈他也不為自己辯解,時間久了她更是連罵他的心也沒了。從池硯失蹤開始算起,她眼見著蕭何瘦了一圈,她有理由相信眼前這個選擇逃避的男人並不比面對問題的池硯活得輕松——雖然他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我真的沒有池硯的任何消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絕對徹底。」
金山的話觸動了蕭何最不願意听到的禁忌,不停地搖著頭,他想甩掉心里的恐懼,「池硯她沒有消失,她只是暫時躲了起來。她一定在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一定。」
這又是何苦呢?當初躲起來將池硯一個人交給流言蜚語的人是他,如今在這里裝深情的人依然是他。
小子,你想怎樣?
金山正要發火,電話鈴聲率先響了起來。
耙在她心情郁悶的時候跑來打攪,金山口氣沖沖地喊了起來︰「喂?誰啊?」
「是我!」金山正處于煩躁中嗎?相處時間不長,池硯卻最了解她,每次她不耐煩的時候踫到有電話就是這種口氣,「金山,我是池硯。」
「池硯?」
金山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音,徹底調動了蕭何的每個細胞,他迅速沖到電話前,企圖奪下金山手里的電話。好在金山反應快,迅速用手護著電話,腳踹向蕭何的月復部,將他踹到了三米以外。
「池硯?池硯,你在哪里?你過得好不好?這麼長時間你都在做什麼呢?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居然都不給我來電話,一句話都不說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害得我還以為你承受不了壓力跳河自殺了呢!」她是真的為好友擔心。
池硯又怎會不懂她話中的激動源于一顆愛護她的心,「我很好,現在我的生活已經安定下來了,你真的不用為我擔心。」
她安靜的聲音讓金山緊張了許久的心情終于放松了下來,蕭何趁機奪下金山手中的電話,他幾乎是吼著不停地問︰「池硯,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是蕭何,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池硯!池硯,你听得到我的聲音嗎?池硯!池硯——」
他一遍一遍地問著她的地址,叫著她的名字。那熟悉的聲音穿過電話線,終于喚醒了池硯刻意遺忘的記憶。
是他!那個曾說過要為她遮擋風雨,但當風雨來臨時卻逃得無影無蹤的他;那個害得她不得不離開學校,獨自帶著肚子里的寶寶歷經風雨的他;那個在她快要忘記痛苦的過往,卻偏偏要現身擾亂平靜的他!
還是他!
第六章
「池硯!池硯,我是蕭何,你听得見我說話嗎?池硯——」
「我听得見,你是蕭何嘛!」
池硯冰冷的語氣給了蕭何第一擊,他有所準備,可真的听到卻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你……你現在在哪里?」
她在電話這頭冷笑,那笑容完全不像他所熟悉的池硯,「我做了有錢人的情婦,自然住在金屋里,你難道沒听說嗎?」
她知道了?她知道這些傷害她的謠言都是他母親找人傳出去的?蕭何握緊電話,心繃得緊緊的。他也曾說過,屋外有多大的風雨,他都會為她遮擋。可風雨到來之時,他又在哪兒呢?叫她如何相信他?
「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來照顧我。你父母難道沒將你弄出國繼續深造鋼琴嗎?那是你的夢想,你不該為了我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毀了你金色的前途。」她還記得他的夢想,他會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里舉辦個人鋼琴演奏會。至于那個夢想包含的有關愛和幸福的定義,她已全部遺忘。
「你說什麼呢?」蕭何打斷她的話,不允許她侮辱自己,「我怎麼能丟下你獨自出國,你忘了嗎?你忘了……我們之間有著最緊密的聯系,我們倆有孩……」
「不要提!」池硯大喝一聲,讓電話那頭的蕭何咽下了未說出口的話。她不想听到那個害得她離開學校,逼著她看透他懦弱的本性的理由,「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們之間不存在任何聯系,不存在。」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你殺了我們的孩子?!」
他用了「殺」,這句話在出口的瞬間迅速湮沒了兩個人的理智,他們的世界被血洗刷過,只剩下一片慘白。
這真的是她曾愛過的蕭何嗎?如果真的曾相愛過,她又怎會不了解所愛之人?被逼到了絕境,池硯才發現他們從未真正了解過彼此
生下他!無論如何也要生下他,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
因為他這句話,即便在她最痛苦的階段,最想「殺」了這個孩子的階段,她也沒有付諸行動,她所受的傷痛被他這句話徹底瓦解。
「是!我「殺」了那孩子,他是我肚子里的一塊肉,我想怎樣對他就怎樣。不用你管!」
「可那也是我的孩子!」
他不該在乎這個孩子的,那是他一時沖動種下的苦果,是他和池硯承擔不起的責任,為什麼听到負擔被鏟除了,他的胸口還是隱隱地作痛——只因為那份剪不斷的血緣啊?還是因為那孩子寄托了他跟池硯之間解不開的情感?如今最後一點兒聯系也被粉碎了,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
他們的愛還剩下什麼?
「你不該殺了他的……你不該……」
「別告訴我該怎麼做。」在他反復呢喃之間,池硯已是淚流滿面,他的痛是她給予的,傷害他,她並不覺得快樂,「一個十九歲的女生,大學尚未畢業,沒有任何經濟能力。她被所有人排斥,被學校驅逐,她回不了家,連她的親生父母都不認同她的做法。你說,除了殺了罪魁禍首,她還能做什麼?」
就因為她說的全是事實,那些事實才如針一般扎在蕭何的心上,拔下它們,留下的全是血珠。
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
走到這一步,他只想見到她,彌補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池硯,你在哪兒?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我接你……我接你回家。」
家?她還有家嗎?
她惟一的家已經將她趕了出來,她曾堅信他是她避風的港灣,可惜大浪襲來,他離開了巢穴,只剩下她監守在他們的家園。可結局呢?她淋濕了全身,瑟縮在風雨中,連最後的棲息地都無法保留。
向 說對了,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從此後,她只靠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你想要彌補的空缺,我已經將它補上了。」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緊握著電話,蕭何靜听著她的呼吸變化,想從中听到她的心聲。難道她在這段時間遇上了另一個男人?一個足以彌補她所有空缺的男人嗎?
為什麼非得等到失去,他才想對她說聲「我愛你」?
「池硯,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那麼簡單的話,愛情中最常說的話,蕭何卻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傾吐出來,「回來吧!我們……重新開始,你不喜歡這里,我們一起去維也納,還記得我跟你描述的未來嗎?我去進修鋼琴,你繼續學美術,然後我們會結婚,會有個會彈琴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