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生死書面協議,寒沙的眼楮一瞬間被凍住了。握著筆,他的手在發抖,她的生命在這一刻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上。
像十年前一樣,那時候是爸,現在是她,為什麼最難的抉擇總是交給他來面對。如果這一次他又錯了呢?是不是上帝還要從他的身旁奪走一樣最珍貴的東西?
握著筆的手緊了又緊,勒得他的心喘不過氣來。不能猶豫,十年前就是他的猶豫讓爸的背影永遠地走出了他和媽媽的世界,十年後他的猶豫會害死三更的。他不是烏龜,沒有慢吞吞的權利。這一次,他要趕,決不趕著去死。
提起筆,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地簽下自己的名字。醫生們這就去準備手術,寒沙趴到了三更的身邊。
「三更,你能听到我的聲音,對不對?三更……」
病床上蒼白的三更微皺起了眉頭,像是被什麼所困擾著,更像是極力想要掙扎起來。他的指月復輕撫上她的額頭,「不要走,請你不要走,不要像爸那樣就這樣走出我的視野。我需要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需要你。你充滿活力,永遠保持著熱情與生命的動力。你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生命的價值,你怎麼可能這麼早就離開呢?」
「對不起,我們要推她去手術室了。」一旁的護士實在不忍心將面前這個斯文有型的男子從病人身旁拉開,但是目前救人是最重要的。
寒沙用所剩無幾的理智逼著自己退到一邊,看著醫生推著昏迷中的三更走出急診室,他吼了出來︰「救她!請你們一定要救她!沒有人比她更懂得生命的意義!」
醫生什麼也沒說,只是朝他微點了點頭,算是一種盡力的保證。隨即,手術室的門「咚」的一聲在他的面前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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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最可怕的煎熬,寒沙捏緊拳頭等在手術室門口,他一步也不想離開。他怕,怕自己這樣離開,三更就會永遠地走出他的視野。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醫院的走廊傳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兩男兩女齊齊地擋在了他的面前。更有一個配著槍的女子想直接闖進手術室,好在她的激動很快就被另一個男人給擋了下來。
「正月,你冷靜下來,你想害死三更嗎?」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平凡,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跟普通男人一模一樣,惟一不同地就是他緊握著她的手——那份堅持,讓人想依靠他,直到永遠。
只是,這一刻對面前這個配著槍的女子來說,最重要的人是躺在里面的三更。
「歐燻波,你要我怎麼冷靜?三更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她還用三分鐘的時間洗了碗、擦了地,又澆了花、喂了魚。這才幾個小時?公司突然有人打電話說三更暈倒被送到了醫院,剛剛那個護士還說是什麼跟心髒有關的大病,正在急救。」
她的手熟練地玩著手槍,像孩子在搗弄自己的玩具。一邊玩著,她繼續將心中的恐懼通過語言發泄出來。
「里面躺著的人是我妹妹,是我那個每天活蹦亂跳、永遠走在時間前面的妹妹。她總是那麼有活力,總是莽撞又毛躁地活在她的急脾氣中。現在,她倒下了,就這麼突然倒下了,你要我怎麼冷靜?」
「你不要不講理好不好?雖然你是帶槍女警,可這是醫院,你怎麼能隨便把它掏出來?萬一嚇到孕婦和小嬰兒多不好啊!」
他帶著職業腔調的話終于讓寒沙回過神來,拿著槍的女子該是三更的姐姐吧?對哦!她旁邊的男人不是「DRAGON」集團下屬誕生一條龍服務公司的歐燻波嘛!他竟然茫然到連這個都忘了,沒時間理清自己的心情,此刻的寒沙只期盼上帝能夠讓三更平平安安地從手術室里出來。
別像媽媽,千萬別像媽媽……
放任一個女子拿著槍在手術室外面亂撞,夏初二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姐,你……」她無意間瞥到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寒沙,像是撞到了鬼。
身為婚紗攝影師,初二最擅長的就是捕捉情侶間相愛的眼神,她在婚紗攝影界又被稱為真愛記錄者。她那雙善于發現愛的眼楮從寒沙的表情中看到了他的靈魂,他在為誰擔心,在為誰撕心裂肺?
他的表情像是正被人活生生地被切割著心,寒沙——這個素來以「慢烏龜」的個性聞名于世的男人,他臉上的焦急是如何偽裝出來的?
被真愛的模子雕刻出來的嗎?
她光顧著瞧寒沙,不期然有雙大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在擔心三更嗎?」
回過頭,初二望著身後的男人。茶色頭發、棕色調的眼楮,配上混血兒的面容,再加上一百九十二公分的標準身材,不枉費他——FOrestYoung(森•揚)曾是世界名模的頭餃。如此出色的男人在她的眼中卻平凡無奇,只因他是她的男人啊!
在他的面前,她也變得平凡。褪去平日冷靜的外衣,她需要別人給他支撐。
「森二更她……」
「她不會有事的。」接話的人竟是寒沙,他成功地讓在場的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臉上。闔上雙眼,他不習慣被眾人期待的眼神所包裹,因為他也是正在期待的那一個。
「她不會有事的,我知道她一定會平安地從手術室里出來。一直以來她努力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她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生命,她是駕馭時間的人,她怎麼會輕易地走向死亡。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她會好好地活著,比任何人都會更好地享受自己的生命。」
他沒有力氣相信自己,他決定相信三更。她總是跑在時間的前方,這一次她也會站在他的前方,笑笑地喊著︰「慢烏龜,你快一點啊!」她會回過身來看他,絕對不會丟下他不管,絕對不會只留下殘余的背影,絕對不會。
倚著牆,他需要一個信念支撐著自己別趴下。他不能倒,十年前,媽媽倒下,他卻不能倒,他要支撐起一個近乎瓦解的家。十年後,三更倒下,他依然不能倒,他要支持著自己的心,即便是破碎也要看著三更完整地從手術室出來。
歐燻波走到他的身邊,用看似隨意地倚靠支撐起他不夠筆直的身體,「你說得對,三更會沒事的,她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從手術室出來。」
森用高大的身體撐起了寒沙另半個身體,「相信你的選擇,夏家的女兒都是特別的,她們也有著特別的命運。所以,她絕不會就這樣死去,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
因為——
命中有愛,愛不會輕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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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成功,患者的病情已經得到基本控制,你們不用太擔心。」
最後這句話,醫生主要是對慘白著臉的寒沙說的,他看上去像是一個正等著進手術室的人,好像隨時都會暈倒似的。
醫生原本想勸解寒沙的話成了一道特赦,他的身體順著牆壁緩慢地下滑,不過是一瞬間,他已經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在手術進行的這十個小時內,他幾乎沒敢深呼吸,就怕氣息過大,三更就這麼隨著他呼出的氣消失不見了。
在場的五個人中屬森的年齡最長,他半蹲體以最接近的姿態望著寒沙,棕色的眼中全是關懷,誰讓他們在未來有可能成為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