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握緊萬魂刀,她閉著眼直直地沖向他。戰神錯過身體,刀刃劃過他的手臂,留下一串.血珠,鮮血順著他下垂的胳膊不斷滴落下來。
「哨」的一聲,萬魂刀掉在地上,絕塵的大喊卻平地冒了出來。「你……你受傷了!」第一次傷人,絕塵比受傷的他還要緊張,她手足無措地亂揮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與白衣仙子的感覺完全不同,她像一個村婦叫了起來︰「來人啊!戰神受傷了,來……」
他滴著血的手臂捂住了她的嘴巴,湊到她的耳邊他輕聲罵道︰「你想找死嗎?要是讓人知道你刺傷我,你會被亂刀砍死的,你明白嗎?」雖然會被她用刀劃傷完全是他故意給她機會,但這件事若是讓軍隊里的人知道,她真的會被殺死,他想救她都來不及。
絕塵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眸深處,心里涌蕩著一個問題︰這個人瘋了嗎?她傷了他,她甚至想殺了他,為什麼他還在為她做考慮?就像今夜,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她,他寧可自己摔死也要保護好她,為什麼他卻可以殺上百人眼楮都不眨一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誰才能回答她的問題?
沉思中,戰神撥開了她的手,「白衣……沾上血就不好了。」
他血流成這樣,還在意她的衣衫是不是沾到血?絕塵眼楮一濕,拉開了他的黑色衣袖。「把傷口包扎一下吧!你今晚流的血已經夠多了。」
沒有阻止她的行動,戰神固執地想要更多的關懷。當絕塵看向傷口時,她呆了。剛才還血流不止的傷口正在愈合中,周邊的皮肉迅速生長,將原本被利刃切開的傷口掩蓋住,再看時連傷疤都沒有,那塊肌膚已經和受傷前完全相同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驚愕地張大嘴巴,肩膀上的天音撲騰著翅膀在滿天亂飛,「你身上的傷口怎麼會……」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嗎?」放下衣袖,他的面色因為接二連三的失血顯得有點蒼白,「看到秦首將軍了嗎?」
就是剛才站在他旁邊的那個秦首將軍?他看上去好像有四、五十歲了,胡子、頭發和眉毛都夾雜著一些雪白。絕塵眉頭微蹙,難道說……
「我比他還大一歲,如果按實際年齡算,今年我該四十七歲了。」戰神的眼中滲著復雜的笑容,那張年輕的俊臉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指月復習慣性地撫模著左臉上丑陋的疤痕,他證實了她的猜測。
「從二十年前起,我就不再變老,無論是多麼嚴重的傷口,我的身體都會自動、迅速地愈合。換句話說,我永遠活在二十七歲那一年,我有著永遠的青春,我是不死的……妖怪。」
絕塵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他不是凡人,他竟然是不死的妖精。一般的刀傷對他而言根本不起作用,除非……
她怕他——將絕塵的驚愕當成了驚嚇,戰神從心底涌出失望之情。怕他?好吧!就讓她怕吧!這世上怕他的人太多了,多她一個又能怎樣?他不在乎,他不在乎總可以了吧?
湊到她驚恐的小臉跟前,他故意揚起貪婪的笑容。「怎麼樣?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擁有當戰神的天賦了?」
絕塵茫然地搖著頭,他是妖精,這不在她的計算之內。上天到底是怎麼安排的,竟然讓他有了不死之身?
「是不是很可笑?」他冷笑著看向她,「你不是相信有戰爭真神嗎?如果這世間真的有戰神,他就該來阻止我,根本不該讓我有個不死之身。要知道,我的存在將吞噬多少人的性命,這是戰爭真神跟凡人開的最大的玩笑——看吧!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沒有神能幫助人,能救贖的只有我們自己……只有我們自己!」
他狂笑著上天的安排,笑倒在金碧輝煌的大床上,許是太累了,許是連續兩次受傷的關系,他竟然在她的面前睡著了。
絕塵不可思議地瞅著他的睡顏,他竟然是不死妖精,他怎麼會擁有不死之身的?他說得對,上天真的跟這方水土上的人們,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一個以殺戮著稱的人擁有不死之身,讓他永遠凌駕于他人的生命之上。
懊怎麼辦?是救天下而殺他,還是再給他一次機會?究竟該怎麼辦?
他睡得那麼坦然,毫無防範之心,是他自認她殺不了他,不想殺他,還是他相信她根本就不會殺他?回想他們認識才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先是舍命救她,隨後在她企圖殺他的情況下,他還為她的性命憂慮。他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壞妖精嗎?還是他除了殺戮,和她一樣沒有選擇的余地?
想給他一次機會,讓自我轉變,只要他不再隨意殺戮,即使他是不死妖精那又如何。然而,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地提醒她︰剛才死在他手上的上百條人命還不夠嗎?你還要多少人因為你的心慈手軟而死在他手上?不能給他機會,絕不能!
眼角瞥見旁邊的那把萬魂刀,那上面一陣陣的血腥味讓絕塵想吐,她要阻止他,既然歌聲不行,惟一的辦法就是毀了他,即便她不想這麼做,即便她欠他情,但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有負天下。
猛地伸出手,她抓住了飛在半空中的天音,口中念念有辭,她先拿掌心對向他的額頭。
好亂!他的腦中亂而繁雜,像是被一片黑幕壓著,什麼也看不清,模糊中她看到了一隅宮殿。
黃幔垂紗間絕塵看到了一位美麗的婦人,她的懷中抱著一雙小小的嬰孩,是一對雙胞胎,從襁褓的顏色、裝飾看來是一雙男嬰。看到娘親,嬰孩的臉上流淌著淺淺的笑意,他們很乖,也很可愛。
站在母子三人身邊頭戴王冠的男人該是孩子的父親吧!他的臉上為什麼會露出幾分憂郁?拿出王上的莊重,他問向站在下位的佔卜師。
「怎麼樣?這對孿生子的命程如何?看大師如此猶豫難言,難道說有什麼不對之處?」
「恕我直言,從兩個小王的出生時日、面相、手相上推算,次王的命相是大福大貴的帝王之姿,完全可以繼承王上的大統。可是,長王的命相就……唉!不便說,實
在是不便說啊!」
王後急了,將次王交給女乃娘,手握著長王質問佔卜師︰「這孩子到底有什麼不好,你直說無妨。」
佔卜師瞧了瞧王後懷中正笑得開心的長王,實在不忍說下去,若是不說又有負王上所托,他陷入兩難之中。徘徊中,他選擇了王上這一方,將厄運的齒輪推向懵懂的長王。「既然王上、王後命我直言,我自是不諱。所有的話說完即為終了,還請勿怪罪于我。」
「說吧!我不會怪罪于你。」
既然王上都這麼說了,佔卜師再無推托之辭。上前幾步,他湊近到王上、王後的耳邊嘀咕起來︰「這長王的出生時辰在八卦方位中偏屬冥界,陰氣太盛,雖身在帝王之家,一生卻與富貴榮華無緣。他的面相雖與次王相同,只是輪廓太過鮮明,相貌雖好卻犯了凶煞,這煞還犯在了親近人的身上,凡是和他有血緣關系的人都難以善終。」
王後打了一個冷顫,她雙手一松將長王丟到了床邊。他是災星,他是煞星,她不要踫這種不吉利的東西,反正她還有另一個兒子,只要次王日後登基做上王位,她在後宮中的位置依舊是穩如泰山。
只是,讓她害怕的還在後面呢!
「最不吉利的就是他的手相。」想起長王的手相,佔卜師覺得不寒而栗,「他的手相亂而無章,尤其是生命線,前頭雖是斷了又斷,到了二十七歲以後卻是永久的蔓延,毫無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