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揉著眼楮。好不容易眯起眼正對上的是浪蕩子難得一見的正經面孔,看著他的五官在自己模糊的視線里集中起來,一種莫名的安心回到心窩。「諸葛少……」
瞧著這樣的樓起,諸葛少不停地在心中祈禱︰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怕我會受不了喜歡上你,我不想的。你長著一雙小眯眼,穿得那麼素,說話用的都是我听不懂的「四字真言」,我可不想對你有好感,你放過我吧!
「諸葛少,你怎麼了?」他的臉怎麼好像在抽筋啊?「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怎麼會有事呢?外面人都說我是豬少爺,豬少爺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豬少爺能有什麼事?呵呵呵呵—」
他笑得有點古怪,樓起猶豫了片刻終于決定開口︰「其實,我以前也覺得你是個沒有什麼腦袋的浪蕩子,不過現在不這麼覺得了。你有你的優點,只是大家往往看的更多的是你浪蕩的一面。這也不能怪別人,是你自己喜歡把這一面做給別人看的。」
她不要太聰明,好不好?她不要太了解他,好不好?這樣他感覺很沒面子曖!
有點煩躁,諸葛少決定出去走走,「早課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我今天不去茶樓巡視了,我去騎馬,你跟我爹說一聲。」
「騎馬?」樓起緊走一步跟了上去,「我可以一起去嗎?」
‘你會騎馬?「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怎麼看也不像啊!
不等他答應,樓起徑自向馬棚走去,「我不會騎馬,所以我要去啊!」
「喂!喂……」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以為是—這句話直到他坐在了馬上,也沒能說出口。
包糟糕的事還在後面等著他呢!對著面前這匹長相俊美的黑馬,樓起像一個大傻瓜半張著嘴巴。書上描述的馬都是很滿酒的,沒想到站在馬跟前才發現,這種動物真的很高很大哦!這大概就叫耳听為虛、眼見為實吧!踩著馬橙,她費力地往上爬。爬上幾分,再掉下來幾分,反反復復玩了幾次,她還有信心再爬,諸葛少卻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長臂一揮,他將她抓到了自己騎的那匹馬上。
他都做到了這分上,小眯眼還挺不高興,「我要自己騎一匹馬,感覺‘馳騁如風’的快感。」
「你說的那個什麼風我听不懂,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像你這種連馬都上不了的人還想享受什麼快感?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摔死’。」看見她驚恐的眼神,他忍不住玩心大起,「如果你騎在馬上,你一定會被狂奔的馬高高地拋到半空中,然後再重重地摔在地上。你的血從七孔中流出來,流得滿地都是鮮紅色,而你的腦漿更是如豆腐腦一般涂得滿地都是。馬伸出舌頭一點一點舌忝著你的腦漿,那滋味……」
「啊—」
她的尖叫簡直要把馬的腦漿給嚇了出來,被嚇到的她鑽進諸葛少的懷中,小手緊揪著他胸口的衣襟一刻也不肯松開。她的鼻息一陣一陣將他的胸口燻得溫熱,那份溫度從他的胸口一直向上傳遞,他的喉結來回滾動著,將所有的溫度傳到了他的臉上。最近江南的天氣實在是很宜人,臉紅似乎成了人們的標志。
他暗自響咕著︰小眯眼,咱們倆總不能一直保持這種姿勢吧?我是男人,我先開口。
「我……我只是嚇嚇你,騎馬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可怕。有我在,你不會摔下馬的。」
「真的?
這就叫那個什麼自己作孽,就活不了了。他先去嚇她,這下好了吧!麻煩惹上身。「我用諸葛少的名字保證,這總行了吧?」
樓起膘了他一眼,哺哺自語︰「你的名字不足以作保證。」
你這個臭婆娘,你想怎樣?諸葛少氣得鼻子噴氣,「你這樣抱著我不就好了,你要是再敢多嘴,我就把你丟下去。」
「仗勢欺人!」
什麼什麼人?她又說他听不懂的話,諸葛少心煩意亂地揮動紀繩,沒等樓起準備好,馬已狂奔出去。
趴在他的胸前,她真的感受到了什麼叫「馳騁如風」。只是……只是這份感覺來得太突然,在她還沒有準備好之時,它已飄然人心,驅之不去。
她在說的是騎馬的感覺嗎?怎麼听著不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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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的春日清風拂面,馬隨著自己的性子停在草地上,啃用啃,啃著它喜歡的草根。草地的盡頭,樓起手捧書卷一邊感受春日的氣息一邊念道︰
「宜春苑中在已歸,披香見工作春在。新年烏聲千種郵,二月楊花滿路飛。」
將口中的野果吐出,諸葛少不屑地啐道︰「都說讀書人麻煩吧!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這小眯眼書呆子還在那兒嘟嘟嚷嚷地念著拗口的古文,還是我一句都听不憧的那種。」
「這是庾信的《春賦》,在賦中非常有名,慢慢來你也會讀到的。」夫子再怎麼也不會忘記夫子的職責所在,即便出來玩她也要找機會教導。
就是因為她這個脾氣他才後悔帶她出來,早知道就該把她丟下馬的,省得在外面還要煩他。「我不想讀什麼賦,也不想讀書。我的確是大字不識幾個,可我還不是把諸葛家的生意經營得很好。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你倒是讀了很多書,以後還不是得找個可能學問還不如自己的人嫁了。」
「此言差矣!」她的四字真言又來了,「你不一定要有多高的學問,但是多讀點書總沒什麼不好。難道你想被人叫一輩子‘豬少爺’?」
「他們想叫我什麼不是我能阻止的,但我的志向不在讀書上,任何人也不能強求。」
這句話是說給她听的嗎?樓起不太肯定,或者說她不想去肯定。兩個人堅守著自己所謂的原則,誰也不肯退一步,更不肯去了解對方走到這一步的經歷。
諸葛少將她丟在一邊,自己傾身躺在草坪上,他感受著青草的味道掩埋全身。「舒服啊!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玩物喪志。」
這是她的評價,他听不懂也不想去理會,「你念了那麼多和春日有關的詩啊俺的,你知不知道春日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我……我當然知道。」她不肯認輸地咬緊嘴巴,「很多文人墨客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描繪過他們心中最美或者最淒婉的春日,我能背出很多呢!不信我背給你听。」
諸葛少微笑著搖了搖頭,「我是說你自己,你自己心中的春天是什麼樣的?」
樓起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我十歲的時候就做過一首和春日有關的賦,這兩年每到春暖花開也會做幾首和春有關的詩,我念一首給你听。」
「我是說你的感覺!」諸葛少這一次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詞匯量究竟有多麼的貧乏,他竟然找不到一個好詞來表達心里所思所想,「你……你觸模過春的模樣嗎?你能分辨出它特殊的魁力嗎?」不明白?讓我做給你看。
站起身,他拉近他們的距離,「有手帕嗎?」
「哦。」她從懷里拿出自己古樸的手帕遞到他的面前,他用灰色的手帕遮住了她的眼楮,她頓時抗議起來︰「你要干什麼?」
他不理她,手腳迅速地將手帕系好,「相信我,我能讓你感受到什麼是春天,比你寫一百首詩都更加明朗的春的感覺。」
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訴說著一個沖動︰相信諸葛少,你要相信他。
她選擇了相信,安靜地站在原地,她配合著他的每個動作。而他所做的下一個動作是蹲,他蹲在她的面前,蹲在她的腳邊。伸出手他褪去了她的鞋,她的襪。再度站起身,他的手靠近她的指尖,卻不去觸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