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幫她找回信心,他是在用這種語言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陪在她的身邊——有愛如此,夫復何求?
抬起頭,重天用淚水向上蒼祈求——
神啊!請多給我一點時間吧!
請你再多給我二十年、三十年……不!五十年!請再多給我五十年,讓我和眼前這個陷進愛里的光頭男子走到白發蒼蒼。我沒有什麼可以跟你交換這五十年的時間,如果有來生就讓我用所有的輪回來換這五十年吧!我願意放棄塵世間的未來,只求與他相伴此生。
神啊!你可曾听見我的禱告?
淚水猖狂!
捧起她的臉,靖寒用力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漬,「乖乖女,乖乖貓,乖乖妹妹大豆包——你呀!再哭就像大豆包。」
「我身體內水分多余不行啊?」她噘著嘴不服氣的瞅著他,放在下面的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她小小聲的說道,「哪個美發師給你剃了一個這麼好看的光頭啊?幫我介紹一下,我也要把這頭秀發剃掉,咱們倆來個‘情侶頭’。」
這一次,輪到靖寒感動了。將她擁在懷中,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好!我陪你去,咱們倆來個‘情侶頭’。」
病房門口一陣突兀的掌聲雷鳴般響了起來,靖寒和重天從彼此的擁抱中透出一點空隙,依照掌聲的來源望過去——所有醫院的工作人員集中在病房門口為他們的愛情見證、喝彩!
天為憑,地為證,這段重見天日的愛獲得了永生。
第八章
結束一天的工作,靖寒回到了家中。這段時間,「DRAGON」公司的裝修部門已經按照駱重天的設計將一個完整的「夢想家園」呈現在了他的面前。站在夢想家園的入口,靖寒面對著一個巨大的問題。
靖媽媽听見兒子的聲音,跑出來迎迎他。望著眼前的光頭兒子,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靖寒?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頭發都不見了?」
瞧!他的問題這就來了。
「媽,咱們進去再說。」
靖寒將母親讓進里屋,正好去歐洲參加完醫學會議的靖老先生也在。看見兒子的「頭型」,他著實吃了一驚。「靖寒,你這是唱的什麼戲?」
趁著今天一家人都在,靖寒干脆將話一次性說個明白。「爸媽,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們,我想該是說的時候了。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可以嗎?」
靶覺事態的嚴重,靖老先生拉著太太坐了下來,靜等著兒子的談話內容。三個人坐在客廳里,由靖寒開場。
「我認識一個女孩,她叫駱重天,我們認識已經兩年了,最近我們確立了戀愛關系。她今年二十四歲,原來算是我的學妹,現在她是一名室內設計師,對了!咱們家就是她設計的。」
「這很好啊!」靖媽媽對這次家里的設計滿意的不得了,直夸設計師能力棒,想不到竟是兒子的女朋友,這真是太好了。
靖老先生畢竟是醫學界的泰斗人物,兒子突然以光頭的形式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凝望著兒子的眼神,他追問了一句。「你和她之間有什麼問題嗎?」
目光在父母間游移了許久,靖寒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她得了胃癌,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如果一切順利,十二天之後動手術切除腫瘤。現在我不僅僅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主治醫生。」
「靖寒……」靖媽媽想說什麼,卻被靖老先生先一步阻攔了下來。拍拍老伴的肩膀,他示意她先冷靜下來。深深的望著兒子,老先生開了口,以一種近乎沉重的語氣。「靖寒,我們倆都是醫生,現在你以醫生的身份來描述一下這位患者的病情。」
靖寒吸了一口氣,第無數次的向自己重復重天的病情。
「這位患者送到我手中的時候,癌細胞已經擴散,胃出血情況嚴重,身體狀況很差。經過這些天的化療,大部分的癌細胞已經消滅或集中,之後我將切除這部分的腫瘤。如果一切順利,一到兩年左右,她可以恢復正常生活。如果五年內癌癥不再復發,她的身體應該會和正常人一樣。如果不順利,她將一直待在醫院里,直到死神將她接走。」
靖老先生點點頭,「你的醫學知識掌握的不錯,那你再回答我,如果這位患者想要孕育一個孩子,你將怎麼告訴她的丈夫。」
靖寒的頭緩緩的垂下,這個問題他至今還沒有考慮過。當時決定和珍珍結婚時,他就已經決定婚後不要孩子,可重天和他的觀點不同。他曾經听她提起過,在她的觀念里,孩子是生命的一種體驗,那不僅僅是為了延續血脈,更重要的是找到生命的完整。他該給她一個完整的生命嗎?
他應該!
再次抬起頭,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如果這位患者的丈夫有一定的醫學知識,我會要他好好的看護這位患者,在確定患者的身體足夠承擔孕育生命這種任務時,我鼓勵他們要一個孩子。當然,一切以患者的生命安全為第一——她……比什麼都重要!」他最後這句話已經回答了父親真正想問的問題。
既然兒子如此的清楚,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沒什麼好再擔心的了。靖老先生坐到兒子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次,他們是在以兩個成熟男人的身份做交談。
「靖寒啊!你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情需要我來操心的,有時候我這個做父親的真有一點不甘心,覺得自己好象可有可無似的。說實話,在你讀中學的時候我曾經期盼著有一天你能在學校犯點什麼錯誤,讓我被叫去見見你們老師。可直到你大學畢業,走進醫院工作,這個願望也沒能達成。我還真有點遺憾呢!不過,今天這個遺憾被彌補上了。」
他回望著兒子,在他的臉上靖老先生依稀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嘆了一口氣,他繼續說下去。「或許是太順利的緣故,你活了二十六年似乎從沒特別想得到過什麼吧?」
靖媽媽不服氣的插進這對父子的談話中,「老頭子,他曾經特別想要珍珍,你忘了?」
「你真的特別想要珍珍嗎?」靖老先生反問兒子,他是老了,可心還不老,一切看得準著呢!
想了片刻,靖寒給出了搖頭作為答案。在那場追求珍珍的過程中,重天似乎比他更上心,他反倒是在按著她給出的步調走到最後的終點。等他真的闖過了終點的彩帶才發現——嘿!迷路了,小子!
看見兒子茫茫然的表情,靖老先生算是得意到家了。「瞧吧!你的表情已經將你媽的話給否定了。這樣算來,你活了這麼久,真正想得到,並且必須得跨過許許多多險境才能得到的,只有那個女孩叫……駱重天——只有她一個,對吧?二十六年,你終于有了弱點,老爸我真是太高興了。」
「你高興個什麼啊?萬一……這萬一哪天人家不行了,你叫靖寒怎麼辦啊?」靖媽媽將老伴搗到一邊去。無論是哪家的父母,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愛上了一個沒有未來的女孩,在心理上總是難以接受的。
靖寒扶住母親的肩膀,用兒子的身份來安慰她。
「媽,你知道嗎?就為了你剛剛提出來的這個問題,重天她曾經騙我說她要去美國,還說她會和她的未婚夫在那里定居、結婚——她說這些就是為了讓我對她徹底的死心。或許冥冥中真的有緣分存在吧!那天我去醫院竟發現自己的新病人就是她。媽,為了讓重天拋開生命潛在的危機接受我,為了我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知道我和她之間付出了多少努力嗎?請你祝福我和重天,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