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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面包屋 第17頁

作者︰于喬

但這次面包屋卻沒有飄出暖暖甜甜的香味,而是大門深鎖。

她皺皺眉,不解。

記得以前在這里工作的時候,安佑從來沒有拉下鐵門公休過的啊。

還是……只是她剛巧都沒遇上?

但第二天、第三天,大門依舊深鎖,她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她敲門,沒人回應。

打電話,也沒人接。

心里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就在她心慌得團團轉的時候,她看見了巷子口的花店。

對了,說不定雷翔會知道些什麼。

于是她匆忙跑進花店,也不顧正在和女客人搭訕的雷翔,一把捉住他就問︰

「阿翔,安佑出事了嗎?」

「咦?是妳!妳又回來了嗎?」雷翔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正在和他說話的女孩見狀,很識趣地拿著一束紅色康乃馨先離去了。

「小美女,好久沒看到妳,我還以為妳辭職不做了呢!」

「少貧嘴,我問你,為什麼面包店好幾天都沒開門營業了?」

「妳不在那工作嗎?妳應該知道得比我清楚啊。」

「我……」她咬咬牙,「我上個月就辭職了。」

「為什麼?」雷翔不解。

「你先別問這麼多了。快告訴我,安佑是不是出事了?」

「其實……也不是他出事。」雷翔的表情黯然下來。「他未婚妻走了。」

「什麼?!」

韓蓁只覺眼前突然空白一片,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

「妳真的都不知道?」

韓蓁只是無力地搖著頭,搖著搖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焦小晴走了?焦小晴走了?

那安佑怎麼辦?

「安佑他……他還好嗎?」

「我不知道,我也好幾天沒看見他了。」雷翔誠實地說。

「她……焦小晴,是怎麼……」她想問,卻又問不出口。

「並發癥。身上的褥瘡引發感染,加上她久病在床,抵抗力本來就弱,感染得很快,最後沒辦法控制,敗血癥走了。」

「那……那她自始至終都沒醒來過?」抬起眼,她已經是淚眼汪汪。

她不是為了焦小晴的逝去而傷心,而是為了安佑。

為了那個每天晚上都在她床畔等著她蘇醒過來的那個深情男人。

雷翔搖搖頭,眼神是無奈又難過。

「妳是為安佑傷心嗎?」他蹲下來,將她扶了起來。

韓蓁只是楞楞的,沒有響應。

「我……」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出聲︰「我想去找安佑,你知道他在哪嗎?」

雷翔搖頭。「我不知道。」

「那……」她急了,淚珠又在眼眶里打轉。「那我該去哪里找他?」

「後天就是焦小晴的出殯日,也許妳可以在靈堂那兒找到他。」

「你知道靈堂在哪嗎?時間呢?」像是看到一線希望,她焦急地問著。

「嗯,安軒前天就向我定了一大堆白菊花,說要送到那兒去的,如果妳想找安佑,後天就和我一起送花過去吧。」

「嗯。」她點點頭。

那天晚上,她幾乎無法成眠,滿腦子擔心的都是安佑。

她真的很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一般人也許見安佑個性恬澹,因此不會為他擔心,但不知怎地,她的心就是一直無法安定下來。

當一個人不懂恨的時候,能支持他的便只有愛與希望。

但是當唯一能支持他人生意義的東西消失了之後,他又該怎麼辦?

焦小晴走了,他唯一的幸福與希望走了,他……還有活下去的意願嗎?

「呼」的一聲,她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

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她實在無法就這樣坐視不管。

再去面包屋看看吧!

那是安佑為了焦小晴開的店,說不定他會在那兒。

一路上,她愈走愈急,最後甚至小跑步起來。

就只怕遲了、晚了,再也挽回不了什麼了。

第八章

晚上的「焦面包屋」依舊是大門深鎖。

就在韓蓁想要放棄的時候,她突然聞到一種味道。

不正是總是從店里飄出來的面包香甜味?

那是一種混亂的氣味。

餅膩的甜、太濃的香,伴著生女敕或烤焦的面團味道,隱隱從鐵門下的縫隙飄出來。

全亂了。

所有的味道全亂了,就如同制造它們的主人一樣。

盡避店里頭漆黑一片,可是她知道安佑就在里面。

于是她不顧已是三更半夜,開始在鐵卷門上拼命敲打。

里頭當然沒有回應。

韓蓁急了,到處東張西望,最後居然發現鐵卷門並沒鎖住,于是她將開關啟動,鐵門果然緩緩上卷。

鐵門才卷到能低頭容身鑽進的高度,她便迫不及待地彎腰鑽了進去。

一進去,那種混亂的味道更重了,不時還夾雜著水果爛熟,甚至有些腐敗的氣味。

她的心口下停跳著,愈跳愈快,愈跳愈快。

天啊,安佑千萬要沒事啊!

走到店後頭,她的手模到了開關,又緊張又害怕地按下了開關。

「啪」的一聲,電燈亮了。

她霎時閉上眼不敢看。

她會看見什麼?

「匡啷」一聲。

她听得出來那是烤面包架落地的聲音,于是慌忙張開眼,嚇了一大跳!

眼前的安佑如同一個月沒洗澡、沒刮胡子的流浪漢一樣,兩眼無神、沒有焦距,眼眶旁是濃濃的黑眼圈,雙眼紅腫得像是好幾天沒睡一樣。

他像是沒見到韓蓁,口里喃喃地說著︰

「做不出來了……再也做不出來了……小晴走了……再也做不出來了……」

韓蓁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不會哭,也不會又踢又打,宣泄自己的情緒,他只是從知道消息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窩在這個地方,不斷地做著面包。

他想要做肉桂卷,可是怎麼做都做不出來,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要做給誰吃了。

小晴走了,她真的走了……

「為什麼大家都離開我了?」

案母從小就離開了他,現在,最深愛的女人也離開了他。

「為什麼?」

無神的雙眼似乎並沒見到眼前焦急女孩的身影,只是空洞地望著前方。

「安佑!」她大喊,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于是她沖上前,緊緊抓著那因為不停揉著面團而已經紅腫的雙手,使勁搖晃,「安佑!你振作一點!你不要這樣!」

即使所有的人都離開他了,但是她不會啊!

一面抓著他的手,眼淚又不听使喚地落下。

「安佑,你還有我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離開了你,還有我在啊!我會每天陪著你,每天吃你做的面包……安佑,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男人依舊什麼都听不見,只是不斷喃喃問著為什麼。

為什麼?

他是不是哪里做錯了,所以上天要懲罰他?

是不是他害死小晴的?

紅腫的雙眼突然又見到那些散落一地的面粉,于是他蹲,從面粉袋里又撈出一杯面粉,加上水,然後努力揉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本能地讓雙手動著。

可是沒有心思的他,又怎麼可能做得出小晴一向最愛吃的肉桂卷?

他愈做心愈慌,愈做愈害怕,竟不知道時間已經一分一秒過去。

韓蓁就那樣看著他,卻無能為力。

直到他再次做失敗了,突然笑起來。

那是很悲涼的笑,可是他卻愈笑愈大聲,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物極必反,只有悲傷到了極點的人,才會這樣突兀地大笑吧?

「安佑!不要笑了!」她喊著,可是他當然听不見。

「安佑!」她咬咬牙,心里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生起這個念頭,她鼓足力氣撲了上去,雙手扳住男人的臉。「安佑!不要笑了!不要再這樣歇斯底里了!你听我說!听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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