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因為他現在還沒有辦法理清眼前的事實,分析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對。
算了,先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和羅叔去幫唐媽媽儲存牧草了,听唐唐說這不是什麼好差事,還是早點睡養足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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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五點,天才蒙蒙亮,他的房門就響了起來。
齊軒誠努力了半天才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半眯著睡眼在昏暗的室內模索著走到門口。
「齊先生,早。」
站在門口的是全身已經穿載整齊的羅耕——黑色的雨衣、黑色的雨帽,還有黑色的橡皮靴子。
「羅叔,早,這是……」
「女乃女乃已經做好早餐了,請您快點吃完早餐後,就和我一起去儲存牧草吧!我先到後頭去整理一下,待會見。」
說完他便走了,只留下一頭霧水的齊軒誠。
為什麼儲存個牧草還要穿上雨衣雨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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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吃完早餐來到農場後邊,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農場後有一座像高塔體的貯存庫,最上方有一道可容納一人的人口。一個人要在入口不斷投入剛割下的新鮮牧草,另一個人則必須在貯存庫里面不斷繞圈圈用力踏著小步?把牧草踏實。為了怕草屑在工作的時候掉入衣服內搔癢不堪,所以才必須全副武裝,穿上雨衣雨鞋。
「呃……羅叔……」他本來想問誰該進去貯存庫里,不過羅叔已經雙手叉腰,站在通往上頭入口的長梯旁等他了。
他吞了一口口水,乖乖爬進貯存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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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草嘩嘩嘩地不斷從上頭傾瀉下來,他在里頭不斷轉著圈圈踏草。隨著天色愈來愈亮,里頭的氣溫也愈來愈高,黑色雨衣不透氣,沒多久他就已經熱得全身是汗。
抬頭望去,只見羅叔面無表情地不斷從惟一的入口投進牧草,一句話也不吭。
齊軒誠本來就不是個健談的人,也不太敢和別人搭訕,人家悶,他也就只有比人更悶,不敢先說一句話。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他已經熱得連內衣都被汗濕透了,頭有些昏眩,腳步也有些虛浮,他驚覺自己必須要休息一下了,不然再這樣繼續走下去,不熱死也會被悶死。
抬起頭正想喚羅叔幫個忙把他拉上去,卻發現對方已經不見了,上頭的入口空蕩蕩的。而夏末毒辣的太陽正從貯存庫的正上方毫不留情地烘烤著里面的牧草——還有他。
唐媽媽說過,太陽愈大草干得愈快,這樣牧草就會有柑橘味,牛兒們便特別愛吃,這個冬天便不用愁了。
日正當中,他看著頭頂上的大太陽,汗水不斷涌出,他的睫毛都快被汗水掩沒了,眼楮幾乎睜都睜不開。
太陽這麼大是很好,可是他不想和這些牧草一起被烤啊……羅叔呢?他到哪里去了?剛剛不是還在上頭的嗎?難道說……
他熱烘烘的腦袋里突然浮起一種陰謀論——會不會羅叔是故意的?她爸爸那麼討厭他,怎麼還會讓他陪著唐唐一起來北海道?還幫他打通關系,而且連機票都免費!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在日本把他給「做掉」嗎?天哪!余月軒誠!為什麼你現在才想到?這個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當初為什麼不乖乖待在台灣就好,雖然要到處躲債,但至少不會這樣無緣無故就丟了一條命……他還沒有和爸爸媽媽說自己要來北海道啊!萬一他們知道了,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想著想著,他心酸得都要哭起來,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視線朦朧中,上頭的人口竟然出現了一個人頭!
「齊先生!您沒事吧?」那是老女乃女乃的頭。「小羅!小羅!」老女乃女乃轉過頭對下頭喊著︰「快過來幫忙!齊先生快熱得昏倒了!」
原來羅叔投草投到一半,年久失修的長梯居然壞了,羅叔雖然反應快,攀住了人口下方的架子,但卻就這麼懸在了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又愛面子不肯呼救,就這麼吊在那里好半天,直到一只偷溜出來的小花牛見到這幅情景,跑回去把老女乃女乃給拖了過來,她這才發現羅叔的窘境,趕快先從屋里搬了一副備用的長梯過來解救這兩個大男人。
齊軒誠被拖出來的時候已經全身濕透了,他咚的一聲倒在草地上,兩腿酸軟得再也站不起來,還是羅叔半社著他回到屋里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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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靜和唐媽媽直到下午才回到農場,听說了這事。
「哎呀!看來齊先生身子似乎不太行呢!還好我們今天去小樽特地買了新鮮螃蟹,可以給他補補身子。」唐媽媽一面說,一面拿出還不斷揮動大贅的橘紅色大螃蟹。「清蒸?還是油炸?還是水煮然後配著拉面吃?」
「用烤的用烤的!烤得微微焦,再加上白葡萄和柚子汁做成的佔醬,最好再配點女乃女乃自己釀的梅酒冰梅酒……」唐靜捧著臉頰興高采烈地說著,一時忘了齊軒誠中暑這件事。
「瞧你,一听到好吃的便什麼都忘了!你帶來的客人都熱暈了,你還在這想怎麼吃螃蟹好,還不快去先看看人家!」
「對喔!」唐靜趕忙往客房跑去,女乃女乃喊住了她,遞給她一杯冰涼的薄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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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客房里,只有老電扇嗡嗡吹動的聲音。
鄉下人家不時興裝冷氣,北海道即使夏季炎熱,早晚氣候仍涼,只要忍忍中午的熾熱陽光,夏天也就這麼過去了。
榻榻米上一個男子臉色蒼白,直接躺在電風扇前,微涼的風吹得他柔細的頭發飛揚。
門輕輕被拉開了,唐靜端著一杯還冒著冰涼霧氣的薄荷茶,偷偷探頭進來,生怕打擾到齊大哥。
張望了一下,見到躺在地上的人沒什麼動靜,這才走了進來。
她把茶放在齊軒誠旁邊,自己也坐了下來。
客房位在屋子的南方角落,非常安靜,端的就是希望能讓客人好好休息。
唐靜坐了一會兒,也不見齊軒誠有醒來的跡象。
「齊大哥?」她輕喚,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
齊軒誠只是皺皺眉,沒有什麼反應。
她細細打量即使睡著也似乎滿肚子心事的男人。他的眉很好看,但不是很濃,閉著的眼楮上有著長長的睫毛;鼻子不是很挺,但這樣的五官組合起來卻是一張好看舒服的面孔。他和軒文畢竟是兄弟,眉宇間有些相似,但個性卻差了不少。
軒文是最小的兒子,爸爸媽媽老年又得子,自然疼他疼得多一些,個性也就有些驕縱。起先唐靜並不覺得,只因為她從小也被父親寵慣了,反而還覺得齊軒文的個性與自己類似,一見面的時候便相當投緣。
可是齊軒誠是長子,早期齊家剛創業的時候經濟情況並不是很穩,他可以說是和齊家一路苦過來的,思想上成熟不少,行為舉止間也比較會為其他人著想,只是個性有時候沒軒文放得那麼開,也沒他那麼機靈。
「齊大哥?」她用手指踫踫他的臉頰。
還是沒反應。
于是她膽子漸漸大起來,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眉上眼上輕跳,滑過鼻梁,來到唇際。他的唇很柔軟,不知道親起來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