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抱歉。」玄野愧疚地說道。他的嫉妒揭出了雨織的隱痛。
「算了。」雨織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無故認真起來。
「好!」邢臻擊掌,朗聲說道,「就沖著雨織這份心意,我拼了這條老命不要,也非得將這門親事說成不可。」
雨織聞語,噗嗤一笑,將亭里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
「哪那麼嚴重,若真讓叔父為喬晏的親事連命都豁出去,那可不成。叔父只要到葉伯父那里探探口風,多說說喬晏的好話就可以了啦!」
「是,是,一切都听你的。」
「那明兒個你就去找葉伯父談,好不好?」
「明天?!」邢臻叫道,「這麼急啊!」
「是啊,打鐵趁熱嘛,而且葉伯父那里還不知得花多少工夫才能說得動,早點動手種是好的。」雨織膩著邢臻,軟聲細語地央求著。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會會葉老頭。」邢臻點點頭,俯首正色地瞧著雨織,「別顧著別人,你自己呢?到現在也沒挑出個上眼的。你就是親事沒訂下,那個少王爺才敢那麼囂張,連招呼都省了,就直接跑到家里來下聘。若今天你已經訂了親,他哪敢那樣。我聲明在先喔,盼了那麼多年,可不希望盼到那種佷女婿,知道嗎?」
雨織本來斜靠的身子,一听到叔父提起婚事,就僵僵的站直,垂首不語。這種時候最好閉上嘴,啥也別說。從她推掉第三位上門來議親的媒人後,叔父一想起總會嘮叨她一頓,今夜怕是逃不掉了。
她覷了玄野一眼,怨他只會呆站一旁,也不懂得開口替她解圍,笨死了!
玄野才不笨,只是想知道更多她不肯成親的原因,自然不會打斷邢臻的話。
「我的條件並不苛啊,既不用家財萬貫,也不用名聲顯赫,只要自身有本事、品行端正的,我都能接納,為何你偏沒中意的呢?咱們不說遠的,就拿身邊的人來說好了,巷玄野這樣的孩子,我就挺滿意的。」
叔父再怎麼說都是那套老詞,雨織全沒將他的話听進去,只任嗡嗡不斷的話在耳邊打轉,直到叔父將玄野往她身邊一推才陡地驚醒。
叔父將她和玄野扯在一起,羞得她無地自容,紅著桃腮嗔道︰「叔父,你別胡說成不成?干嘛突然說道玄野身上去了?」
「那你倒說說,像玄野這樣的男子是哪點不好?」邢臻是真心看重玄野。雖然玄野沒特出身分,但是光憑那一身本事,就讓他連連喝采。
「這算什麼嘛!逼供也不是這麼個逼法。」雨織真的惱了。玄野非但不幫她,還跟叔父同聲一氣的豎起耳朵等她回復,可惡透了。「你們最討厭了!」雨織推開玄野,氣呼呼地走開。
玄野心急地想追上去,又礙于當著邢臻的面不敢造次。
「傻小子,還愣在這干嘛,快去追上去說兩句好听的啊,真是的!」邢臻推著玄野催促道,「我可沒空陪你在這磨蹭,還得回房想想明天該怎麼開口向葉老板提親呢!」
「那我先走一步。」既得允許,玄野一揖,回身追了上去,終于在雨織進房前,將她攔下來。
「干嘛啦,時辰已晚,我要就寢了。」其實她躺了一下午,此時一點都不困。
「我想听你的回答。」他頑強的炯亮視線緊鎖著她閃躲的美眸。「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告訴我。」他想知道雨織是如何看待他的。也許……真如天策所言,她喜歡他。但這有可能嗎?
他厭倦這種永無止境的痛苦猜疑,即便是她所說的話可能會將他打入地獄,他也想在今天有個結果。
雨織被困在木牆和他孔武有力的雙臂之間,無處可逃的困窘催逼著她,她卻辭窮地不知該說些什麼。「你和叔父一起瞎起哄,我跟本沒想過成親的事,你要我怎麼回答啊?」
「我不問你成親的事,我只問我的事。」玄野抬起她的小臉,咄咄逼問。
雨織和他四目相對,漾著秋波的美眸既羞怯又倉皇,瞧得玄野失了魂,眼中盡是憐惜與不舍。
「我不逼你了。」他嗒然失笑地松開她,聳聳肩,落莫地說道︰「這麼逼你也沒啥意思,就算你說出我想听的話,恐怕也只是迫于無奈,隨便胡謅兩句搪塞了事,根本不是真心話。」
他的自信完全被擊垮,頹喪得讓他竟有慟哭一場的沖動,他真是徹底失敗了。
「今夜的星辰可真是格外耀眼哩!」他退身倚著回廊的欄桿贊嘆道。
玄野悵然的笑意、自我嘲諷的苦澀言語,以及憂戚的瞳眸,莫名地牽動她的心,細細地、碎碎地劃疼她的胸口。
「你為何要說這種話呢?只是有些事我從來沒深思過,你們一時追問,我真的答不出來啊。」雨織湊近他身邊,努力想解釋。玄野抬頭望天,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很多事是無法深想、也不必深想的……譬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他幽幽地說著,聲音輕緩縹緲。「若要深思才能下得了決定,那就不真。說出口的也只是哄人好听話罷了。」
雨織惶恐的望著他,一瞬間,玄野變得遙不可及,彷佛正準備棄她而去。幽深的恐懼攫住她,讓她除了冷得打顫之外,無所適從。胸口好痛!比午時作了那可怕的夢時還痛。
她的心碎裂了嗎?否則怎會痛得無法喘氣?
久不聞她出聲,俯首一看,才發現她神色有異。他那滿腔的怨嘆頓時被嚇得杳無蹤影,冷汗直冒地急問︰「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雨織猛搖頭,不由自主地傾身攬住他,聲音哽咽地哭喊道︰「別走!你答應永遠留下的,別走!」
玄野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咧嘴粲笑。天可憐見,他總算不是痴心妄想。他這麼苦苦追索,總算也能令她動容。
緊摟住懷中佳人,他真想就這般在也不放開。不過,這會兒就算想放也不成,因為雨織正緊揪著他的袍衣,一副抵死不放的樣子。玄野又不是傻子,當然悶不吭聲的任由佳人抱住!
溫暖且安穩!雨織在玄野的臂膀和胸膛中,不斷涌現這種感覺。那突來的心痛正緩緩平復。在沒有疼痛的作祟下,雨織才想起自己月兌口喊出的話。她怎麼會那樣呢?她怎會抱著玄野不肯松手呢?
閉上眼,她不肯多想,只是貪婪地希望這種平靜的感覺能夠永遠持續。
但逐漸的,氣氛變得異樣,異樣的……灼熱。
玄野的唇猝然拂過她的細頸,雨織一震,倏地抬頭,堅定熾熱的吻已將她的櫻唇密實地封住。她身軀一輕,以被騰空抱起。
「放我下來。」雨織的命令輕軟得沒有任何作用。但玄野還是遵循她的命令了─就在跨入落月軒,一腳將門踢上之後。
玄野放下她,可他的手臂、他灼灼的眼眸沒一刻離開她身上。雨織被這種沸騰的氣息籠罩住,魂魄與身體正隨著玄野的注視緩緩崩裂、燃燒。
他的手拂過津潤紅唇、彤暈香腮、如緞青絲,手指一挑撤掉銀簪,青絲如流泉款款傾泄而下。他驚艷地倒抽口氣,手中銀簪滑落。
雨織天眩地轉得快站不住腳,開不了耶動不了手阻止他,只能任自己偎著他,無助地輕顫。
「好美!」玄野埋手在馥郁的如雲長發中。即使就此死去,他亦無怨無悔。
他知道這是趁人之危,雨織此時根本無法清晰思考,但他忍不住要問。
「雨織,你討厭我嗎?」他在她耳邊粗嗄低問。
討厭他?當然不了。為什麼他要問這種蠢問題?雨織遲疑地搖搖頭,卻讓提心吊膽的玄野欣喜若狂。他陡地抓緊雨織的胳臂,用著略沙啞的聲音問道︰「那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