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離開他!她受不了他對她的傷害!
「我沒有寶石!」她用力抹掉殘留的淚痕,木然的說。
「那……」阿刁頓了下,凝重不已的望著那棕眸因淚水的洗滌更形清新亮麗。媽的!怎麼有這麼漂亮的眼楮?她全身上下除了一對眸子外,處處都不及摩妮卡,偏偏他……唉!他掙扎的從齒縫迸出一句︰「那咱們就地分手吧!」
他一副無所謂,但五髒六腑不自覺的揪緊而緩步走下一樓的尾艙。
靜子隱忍多時的悲憤苦楚霎時潰堤了,她卸下武裝,放肆的任淚水奔竄在她小小的臉龐上。她哭得那麼專心、那麼盡情,對立在面前的身影毫無所覺,仍一意哭位著。
阿刁望著這涕泗滂沱的縴縴美目,他的心刺痛了一下,憐疼的柔聲道︰「為什麼哭這麼厲害?」
「你走開!」她臉沒抬,悶聲的怒斥。
「走就走!」阿刁沒想到自己的善意踫了一鼻子灰,耐心盡失的粗聲道︰「借我點錢我就走!」
她兀地抬起頭,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你這死性不改的愛錢鬼!」
「我身無分文啊!」他動氣的揮動著雙臂,整件襯衫在扯動下顯露了他體無完膚的上半身。他氣憤填膺的叫道︰「連這船的票根都在你身上,你教我怎麼離開你?」
靜子在這近距離之下仔細端詳了那恐怖的疤痕,臉上的血色盡失,用一雙心疼受傷的眸子定定的看著阿刁的身子,滿月復辛酸的哽咽道︰「你當初不離開我的話,絕不會受這種罪。」
「你是怕我不還錢嗎?」阿刁未了解她的話。
「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起!」她猛叫完,就趴在桌上目無旁人的失聲痛哭,剩下呆立一旁局促不安的阿刁,無言接收艙內其他乘客的譴責目光。
***www.轉載制作***請支持***
他們在面臨東京港的濱離官恩賜庭園處下了船。見到一片廣闊、如茵的草坪,阿刁整個人夸張的在草地上打了幾滾後,身子呈大字形的仰躺在地上,頻頻贊嘆︰「就讓我以此為家吧!」
他眺望東京鐵塔半晌,又不禁長吁短嘆︰「在這定居也不錯,錯就錯在日本人太好強了。以這鐵塔而言,日本人硬將它造了個三百三十三公尺高,比那巴黎鐵塔高一點點,就是不讓巴黎專美于前。唉!」
他那悠閑忘情的躺姿,使靜子憶及夏威夷卡匹歐拉尼草坪上的阿刁,那般的自得意滿、那般的雄心萬丈欲拿下鑽石山一隅的高級住宅。現在的他,竟對一個日本小柄的排外好強產生一股無奈軟弱?
「你忘了你立誓的內容嗎?」她小心的試探。
「我沒忘。」阿刁稚氣的一笑,仿佛小了八歲般的回憶道︰「我希望我是賈寶玉,能得到兼具靈性與欲肉為一體的美嬌娘。」說完,他作了個揖,頗有寶玉之氣韻般唱道——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滿喉,照不盡菱花鏡里形容瘦,展不開眉頭,握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緣水悠悠。
靜子听聞這「紅豆詞」,不覺熱淚盈眶的說︰「我趁著這段時間將《紅樓夢》讀完了,我不要那種結局!」她抓住迷惘怔忡的阿刁,急促的喊道︰「我們逃離這一切到夏威夷定居吧!你仍可帶著父母到鑽石山安葬。」
她的話令阿刁打了個冷顫,蒼白的面容凝聚了一抹寒森的陰冷。「誰告訴你我想移民夏威夷的?」
「你啊!你親口說的啊!」靜子輕搖頭,啼笑皆非的說︰「為了你父母的驟亡,你整個人變得連六百萬都不要。那是我從你口中听過最美的一句話。」靜子柔情萬縷的凝睇他。「你選擇了我,而不要六百萬台幣。」
「是嗎?」阿刁絲毫未被打動,緊眯著眼估量靜子。「我在你和六百萬之間選擇了你!那你在我和風間之間選擇了風間。」失憶使他自行揣測起事實。
「你怎麼可以誤解我?」她面無血色的向他尖叫道︰「我的身子是干淨的!除了你……」哭泣取代了她未發之情。
阿刁痛苦的抱頭,以阻止頭顱內那陣陣的刺痛。「為什麼你說的和摩妮卡說的內容大相徑庭,卻又如此接近真相?」
靜子挺直背脊,昂著下巴,輕蔑的瞅著他。阿刁的臉在見到靜子猶掛淚痕,脆弱淒哀卻強自振作時,也深沉的體會出一股無可名狀的酸楚而顯得慘白僵硬。
他的問話令靜子略感不安。「什麼真相?」
「我是不是甩掉摩妮卡來追求過你?」
靜子終于如突破重重濃霧,找到一線曙光的輕呼一聲︰「天啊!你喪失記憶了!爆內將你腦子打壞了!」
阿刁悲憐的點了下頭,不啻是一刀直砍入靜子心口。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只能相信摩妮卡說的話。但我現在真的不夠該相信誰?我決定靠我自己找回真正的我。」
「我幫你!」靜子肝腸寸斷的投入阿刁滿是丑陋疤痕的胸膛,苦澀的親吻那結疤的傷口,一時慚愧羞怯的說︰「我還怪你恨你的想殺了你,走,我們去香港、台灣、夏威夷,我幫你恢復記憶,我一定要帶你月兌離風間的爪牙範圍!」
「你……」她的輕吻逗弄得阿刁心跳如雷。他不知所措卻渴望接近這他本以為該痛恨的棕眼巫女。「我……該如何相信你?」
「我若把寶石交給你,你願信任我嗎?」
阿刁猶豫了一下。「真的在你身上?」
「我將它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們現在到 松町坐地鐵到新宿。我可以將寶石交給你,不過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日本。」她拉著他起身。
「沒用的!我根本出不了日本境內。」他杵在草地上,頹喪的說︰「我的護照被蘇修賢鎖在河口湖大屋飯店五○七號房的保險櫃內,他言明只要我拿到寶石就還我自由。」
「他這樣做,你還相信他?」她不假思索的斥責。
「我別無選擇啊!」阿刁無奈的兩手一攤又倒回草坪上。
「只有兩個方法可行。第一是回河口湖拿護照;第二是到風間家中偷回你原來的護照。我們沒有時間多耗上六天申請補發護照。」
「去風間家?」阿刁打了個哆嗦。「你又要欺騙我了嗎?」
「你……」靜子氣得說不出半句話。
「我們還是去河口湖吧!」阿刁趕緊打圓場。「起碼我有法子應付蘇修賢,卻沒勇氣面對風間。」
「就這麼說定,拿到寶石與護照,我們就到香港。」靜子起身拍落身上的草絮、灰塵。
「寶石……到底在哪?」
「就在新宿車站彩繪越野機車的那片寄物櫃,編號七十一的櫃子中。走吧!我還要換許多硬幣,那櫃子已積欠下一筆大費用。」
***www.轉載制作***請支持***
「風間君。」宮內抓著話筒的手因為電話立刻接通,而呈現緊張的發白了。在他追阿刁跑遍半個東京,卻不見風間弘二的影子,他就猜到這位老大一定穩如泰山的坐在大久保的辦公室靜候佳音。
「抓到他們了嗎?你們在哪?」風聞略急躁的問了兩個問題,他缺少一貫不疾不徐的冷漠,反而助長了宮內的不安。
「我……他們在隅田川搭上了水上巴士。我已經打听過了,航道終點在 松町,我在這兒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