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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情三萬里 第31頁

作者︰于堯

靜子輕呼一聲,緊盯著他面無表情得像在陳述一種影劇新聞。

他繼續道︰「我用刺刀不斷戳他,戳得他體無完膚,血肉模糊,但竟仍哼都不哼一聲。我真恨透了他,因為我打擊不了他,反而在打擊的過程中,我徹底的被擊敗了。我們棉共的問刑技巧高超,用槍柄或木棒打死俘虜是我們最拿手的,因為戰時物資缺乏,子彈是神聖又寶貴的,絕不可浪費在那些豬狗不如的人身上。」

靜子不斷壓抑住胃內翻攪的欲嘔感,這段血腥的過去使她的五髒六腑整個翻轉,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她忍不住張口大力喘氣,但她仿佛吸入了黏膩咸血般的氣味。

弘二冷漠的看著她的反應,連那刀疤都露出一份勝利、譏諷的快感,他在享受虐待她的快感,于是更加邪惡的接口道︰「你知道我們如何做軍事訓練嗎?」

靜子的腦中一片空白,昏亂的搖頭又點了下頭,她已沉陷入呆滯空茫的境界。

「我們抓猴子來訓練臂力。所有人圍成一個圈圈,讓猴子在圈中接受我們的毆打,它不斷的跳來跳去,但絕躲不過急如驟雨的棒打。一只猴子!炳!一只猴子能死得如此轟轟烈烈,夫復何求!」

「不要……再說了!」靜子崩潰的閉上眼,卻阻隔不住此起彼落的亂棒陰影。她听到猴子痛苦的吱喳聲,看到它的尾巴無力掃動著。「求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听!」她無奈的捂住雙耳。

「你不能不听!」他奮力的抓下她的雙手緊扣在他黝黑的掌中,臉上的表情倏間變得嚇人,糾結的眉峰與突出的刀疤扭曲跳動著怒氣。「這一切都是你們江崎賜給我的!你讓我流離顛沛、居無定所,你讓我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成了個非武士、非棉共的屠夫。你害我喪失了七情六欲,喪失了生活意義,我唯一的目標是要拿回我的金綠神石。你懂不懂?要不是你祖父對神石勢在必得,而引發吉蔑族人對它的覬覦,並慘殺我們全家,我絕不會成為今天的我!我在現今的法治社會中甚至不敢出手打人,因為我所受的訓練使我輕輕一掌都足以置人于死地,我只能平板木然的活著,怕我一個沖動將在社會中無法立足。你懂嗎?你了解嗎?」

靜子死命的掙月兌了他的鉗制,手忙腳亂的朝後爬著,她要逃離他!逃離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棉共。他卻一伸手將她的左腳踝抓個正著。

「放開我!」在恐懼中,她失控的尖聲吼叫︰「我知道你是誰?你是風間的孫子!你不能踫我!否則日本法律不會放過你!」

「我不會踫你!」他冷冷的話語卻造成她更大的震顫。「我只要金綠神石,但我得不到它,只能拿你那兩顆棕色瞳仁代替!」

「啊!」她淚眼滿面,撕心扯肺的連連尖叫,雙手雙腳並用的朝他的方向亂踢,以阻撓他的攻擊,但他動都不動的坐在原位,欣賞著她的驚駭。驀地,她停止了四肢的揮踢,張目結舌的盯視著他,過了半晌,她打著哆嗦,全身發顫的指著他,屈辱性的咆哮道︰「你殺了我父親、抓了阿刁,還騙我……騙我一切!」

他輕撇一下嘴角,用一個扭曲的好笑肯定她的問題。

她再次發出淒厲的尖叫,如把利刃狠狠劃破弘二的耳膜。在悲痛至極的沖擊下,她步履不穩、跌跌撞撞的沖破紙門的奪門而出。那尖叫仍不斷回蕩在和式房間內。

弘二緩緩改變跪姿,采取盤腿而坐,對靜子的逃跑完全漠視。

他輕嘆了口氣,靜子離開後的寂靜深深刺痛了他。沒有人了解他內在的悲哀,對他而言,他的生命充滿了不公平的殘酷。

或許信仰能給他活動、確認與持續感吧!

他閉上雙眼,雖然手上布滿罪孽血腥,他仍虔誠的開口念道︰「我求佛祖庇佑!」

是的!只有佛祖能穩定他目前內心中蠢蠢欲動的殺機。

第九章

「這是江崎卓司生前所住的屋子,你有沒有想起什麼?」摩妮卡于緊閉的房門外,對身旁一臉木然的阿刁進行恢復記憶的工作。蘇修賢則戒備的掃視周遭可疑人物。

阿刁搖搖頭,連話都不想多說。

「走!」蘇修賢下令,三人遂往新大久保走去。

「這是新大久保車站。」一列電車進站,帶來了蜂擁的人群,蘇修賢閉上口,緊盯著阿刁面部的變化,一面臆度他到底想起什麼?但他的表情,令蘇修賢失望透頂,他不覺提高瀕于失控的嗓音咆哮道︰「你如果想到任何小事敢對我隱瞞的話,就別想離開日本!」

阿刁若有所思的迎視他不耐的眼神,想到那鎖在河口湖飯店保險箱中的護照。他媽的!蘇修賢拿他沒轍就用護照威脅他!不過看他滿額冷汗、氣憤又拿他無奈的德行,阿刁竟有份得意之情逐漸擴大。他故做一個萬人期待的表情,惡意的說︰「我想起來了!」

「什麼?」蘇修賢一臉高昂的歡悅。

「想到什麼?」摩妮卡則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惶恐。

「我想到……」阿刁頓了一下,欣賞他們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的緊張。「這條路走下去,有很多柏青哥游樂場。」

「x!」蘇修賢忿忿的罵了句粵語最粗俗的話。

「阿刁,別開玩笑!」摩妮卡輕聲斥責,同時又有些如釋重負的輕松。

「你想開玩笑是不是?」蘇修賢冷聲道︰「走!」

他們走出了車站,跨上僅兩線道車行的大久保通。

「你知道宮內洋他們的辦事處在哪嗎?」

對于蘇修賢的問話,阿刁回以一個無所謂的聳肩。

「距離這不到幾百公尺的巷子內!」蘇修賢吼完,即拉著阿刁拐入一條僅容一輛車身寬的窄巷內。

說也奇怪,在進入這巷弄內的那一刻,阿刁整個人如遭電極般,呆愣的盯著這似曾相識的小巷子。

蘇修賢不放過他,直將他推拉走了七、八步遠才停住說︰「你就是在這被他們由後方襲擊打昏,再拖到前方靠近海洋會館巷內的一間小寓所。我沒進去過他們的辦事處,但憑想像也猜得出那兒一定是個布置極為方便的私刑場。你能告訴我那寓所的置狀況嗎?」蘇修賢陰鷙的走近他,冷笑道︰「你可能想不起來吧?咱們去看看吧!反正如此近,幾步遠就到了……」

「不要!」阿刁快速又絕斷的說完,卻無法制止腦海中一閃而逝的畫面——他看到有一塊火熱透紅的煤塊朝他逼近。他下意識的輕撫著月復部,感覺那兒傳來陣陣令他今生今世不願再嘗到的灼痛。他更無力、痛苦的哀吟︰「不要!」整個人頹然的抱月復跪坐在地上。

「阿刁,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不舒服的畫面?」摩妮卡關愛的蹲在他身旁,一面對蘇修賢投去譴責的一眼。「不要再逼他了!」

「不逼會有進展嗎?」蘇修賢為之氣結的以任務為由來為自己辯護。

「犯不著如此嚇他呀!」

在他倆爭執的當兒,阿刁卻抬起頭,幽幽忽忽的朝前方念出一串地址︰「新宿百人町,二——十一——七號。」

摩妮卡驚愕的瞪著阿刁︰「沒錯!你念的地址就在這附近,你將寶石藏在這兒嗎?」

不待阿刁開口,蘇修賢卻一個冷哼,輕蔑的說︰「那是他被宮內洋抓住的前一夜與江崎靜子溫存的旅社!」

像印證他的話,他直指前方的旅社招牌。

摩妮卡仍不放棄的接口道︰「阿刁,你再仔細想想!沒錯!你抵達東京後就住在那兒。」她小心的措詞,怕他想起江崎靜子而不是金綠神石。「當晚,我們為了保護你也住進同一間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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