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請放心,我會準時把小音帶回來的。」擔心時間真的不夠,也不想再听到有關證明杜音和風南兩人間關系的話語,他扶住獨自行走不便的少女,「走吧。」
「路上當心,謝謝了。」不喜歡給他人造成麻煩的余惠麗不好意思地一再道謝。
「您客氣了,晚上見。」有禮地道了別,他當著長輩的面將杜音一把抱起,大踏步走向電梯間。
見女兒被青年抱起,余惠麗難免大吃一驚,想到對方是對傷者的體貼便不放在心上。
「小音,記住我的話,在學校別亂來。」
「知道啦。」朝母親揮揮手,她懶散地應道,直到進了電梯間月兌離母親的視線才放松地長吁一口氣,「真煩啊,為什麼會骨折呢?自討苦吃也就算了,還拖累你。」
「沒關系,估且你就把自己當做是公主殿下,然後我是護衛你的騎士。」電梯內如鏡的牆面映出他們相依相偎的身影,清晰地照出他和煦的笑容和全無半點兒笑意的黑瞳。
「哪有瘸腿的公主。」抱怨著,她突然又笑了,「不過要不是腿不好的話,就不能偷懶讓你接送我上學了。」
「能這麼想最好。」他微一低頭,唇便觸到她的發絲,鼻尖聞到了洗發香波的味道。陌生的香味,他卻覺得格外懷念。已經隔了很久……他觸踫她的記憶。
「你一定會覺得我是很麻煩的人吧?纏著你要碟,還害得你每天接送一個大包袱。」萬分不安,杜音擔憂地道。不管任何人遇到她這樣的情況都會感到棘手,她不希望對方討厭自己。
「這可是我表現騎士精神的好機會,其實都是因為我沒照顧好你。」不僅僅是表面的應酬話,他在內心深處無法原諒自己。前世作為神面對精靈的死亡,他一籌莫展,今生毫無法力的他顯然也沒能保護好她。他覺得內疚和難過……渴望更強大的力量?不,光是力量也遠遠不夠。
「謝謝,如果你真的是騎士,一定是最好的騎士。」她感激地說上一句好話。
「啊,不過你若是公主的話,可能是最糟糕的公主。」他半開玩笑地打趣道,想緩解心中的郁悶。
「應該說是可愛的公主才對。」朝對方扮個鬼臉,一掃昨天延續至今的悲憤心情,她終于露出往日的活潑。
「是,是,公主大人,那麼就讓我這天下最好的騎士送你去學校。」
兩人對望著笑出聲,初夏的陽光照得人為之精神一振。雖然早晨的道路有些堵,但也是許是兩人說說笑笑的原因,因此心情格外好。已經不把風南簽名會的事情放在心上,杜音現在開始苦惱的是自己的行動因腳傷而受到限制。
「我送你進去。」
車子只能停在校門口,緒方不嫌麻煩地把少女抱下車,然而立刻引來不少進出校門者的打量眼光。值勤的老師驚訝地皺起眉,高中女生被青年男子抱著進校門,于校風而言實在是不好。
「我還是自己單腳跳進去比較好,很多人在看,你看我們教導主任的臉都綠了。」個性大條,但至少還懂得察言觀色的人覺得有些別扭。
「別亂動。」阻止懷中人掙扎,他並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你不想真成為跛子吧?」
啞口無言,杜音只能為對自己學校頗為陌生的人指路。緊接著,一進班級的她也立刻引起不小的轟動。
「你要乖乖的,別再亂動,我下班會晚點,你在教室等我就可以。」把不能自由行動的人安全送達座位,緒方叮囑。
「知道啦,不要和我老媽一樣羅嗦。」四周的注視讓她極不舒服,她紅著臉抗議,「你快走啦,晚上見。」
伸手模模她的頭,他看向朝這邊走來的董雅點頭微笑致意。
「這家伙在學校里要托你照顧了。」
「啊……」無力抗拒俊男的笑容,一向喜歡裝淑女的高中生緊張地回應道,
「……放心吧,伯母在電話里都交待清楚了,我會看著她,不讓她亂來。」
什麼跟什麼?弄得她好像小孩子一樣,真丟臉。杜音不滿地想要反駁,剛張嘴,緒方的大手又伸到她的頭頂上,溫柔地揉揉她的發絲。
「放學見。」
「嗯,再見,路上當心。」在那溫和帶笑的目光中吐出溫順的道別語,她對他的聲音和微笑根本沒有半點兒抵抗能力。
頎長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晨光中,收回眷戀的視線,杜音又恢復成原先悶悶不樂的樣子。圍上來問東問西的同學令她深感不快,卻又不能不一一回答,好不容易向那些被緒方容貌及談吐迷倒的女同學解釋清楚他們的關系,晨課的鐘聲便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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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好運都在昨天之前用盡,竟然第一天上學就踫到措手不及的數學小考。哀怨地大大嘆口氣,連想都不願去想卷子發下時的慘狀,她轉著手里的筆。
「完了,人生到此算是全完了。」
「不要胡說八道。」董雅撇撇嘴,「怎麼會把腳弄成這樣?」
仿佛很痛似的皺著眉,她不甘不願地嘟起嘴。「被風南的歌迷推倒,又被踩了腳踝。」
「風南知道嗎?」
沮喪地搖搖頭,又是一聲嘆氣。同情地望向嘆氣者,董雅有點兒不忍心像平日般打擊對方。
「人家現在是大明星,多少和以前不一樣。」
听在耳里就感到酸溜溜的話語,杜音冷哼道︰「以前他也對我愛理不理的,老是嫌我煩。」
「那你還喜歡他,賤哪。」
「可是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麼辦法。」盯著裹了一層石膏顯得極為笨重的腳,她苦惱異常。
「如果是我就喜歡緒方。」
語不驚人死不休。她瞪大眼死死看著好友,隔了半晌冒出兩個字——「不行!」
「什麼意思?」
「不行就是不行,誰都不能喜歡緒方。」連說話者自身都被自己所言嚇一大跳,尷尬地扭頭看向窗外的操場。
「小孩子的任性,真拿你沒辦法。自己不喜歡,也不許別人喜歡,你在想什麼啊?」敲了一下好友的頭,董雅無奈地苦笑。
鬧別扭似的扭過身去,她小聲咕噥著。
「你在說什麼啊?」受不了好友的無聊個性,她不由得提高音量。
「你的聲音……」瞥了身邊的人一眼,杜音眷吞吐吐。
「我的聲音?」
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她才爽快地說出接下去的話︰
「你的聲音……太尖了,很吵,像待宰的小母雞,和緒方的聲音不配。」
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董雅毫不客氣地用力擰好友的臉。
「痛啊,快放手啦,臭董雅,是你自己要我說實話的。」捂著臉頰,她努力拍掉黏在其臉上的魔爪。
「死杜音,一天到晚就會氣我,下次再說不好听的,我就毀你的容。」克制不住的怒氣使得原本尖細的聲音愈加升高,使得課間休息時喧鬧的情景頓時陷入驚訝的寂靜。
糟了,她苦心維持的淑女形象!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醒悟的少女嘴角抽搐幾下,好不容易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而杜音則聳聳肩,露出一副「你看吧,你的聲音是不怎麼樣」的表情。
「死杜音,午飯時再找你算賬。」很努力地笑了笑,董雅走回自己的座位。
為什麼要說「不行」這樣的話?為什麼不願意看到好友喜歡緒方?弄不懂自己的莫名其妙,她意志消沉地把下巴擱在課桌上。為什麼要死心眼地喜歡風南?為什麼現在又特別想念緒方?為什麼緒方對她那麼好?為什麼……一連串靠她少得可憐的單純腦細胞絕對回答不出的問題涌進腦海,而最後,所有的為什麼都在「為什麼還要上課」的怨恨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