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艷紅點點頭,隨後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扯住離人的衣袖,「等等,事到如今,總可以把你真實的姓名告訴賤妾了吧?」
「好,我告訴你,你先放手。」看到有一名謝府的家丁走過來,他急急抽手,「我是頤貝勒府家的五貝子頤祥。」
「這次你沒騙我?」她走快兩步,攔住他的去路。
「哪敢,都到這份上了,有這必要嗎?」頤祥苦笑。
「好,那賤妾在這里等五貝子。」斂了悲意,她笑得嬌艷如花,使觀者一時失神。若不是老管家適時現身,多半沒有抵御能力的公子哥兒頃刻間會改變原先的打算。
「五貝子吉祥,今兒個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正巧咱們家老爺小姐都在府里。」
「啊,是啊,那就帶我去見你們家老爺。」慌忙回神的人暗中瞄了眼艷紅,整整衣衫後匆匆走過回廊。然他前腳才走,後腳艷紅就緊跟而上。
已經不是起初那個輕易相信男人的風塵女子了,有恨有怨更有的是不甘,她要為自己爭口氣,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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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幾淨的書房,粉白的牆壁映出粼粼的湖光。
細聞彌漫開龍井清香的室內,隱約還飄浮著若有若無的竹葉青酒香。雙目盯著被了朱字的公文,然謝君恩的神思卻飛到方才雲顏在此教謝盈念書的情景,唇角不由挽出一抹不經意的笑。
「老爺,五貝子到。」蒼老忠厚的嗓音,驚醒夏末的午夢。
謝君恩起身相迎,心中已略感不妙。
「五貝子吉祥。」
「不用多禮,咱們都是一家人,還用得著什麼吉祥不吉祥的。」隨意地挑把椅子入座的人東張西望一番,「怎麼不見盈盈和她的雲教習?」
丙不其然,憑頤貞的個性多半是回頤貝勒府又大鬧了一場,心中有底的人惟有依禮回答。
「他們出府去買些胭脂水粉。」
「原來如此,他們不在也好,就我們兩人比較好說話。」
「是關于我拒絕了指婚的事情嗎?」知道對方來意不善,謝君恩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也是,也不是。」故意賣個關子,頤祥準備見機說話。
「此話何意?」
「姻緣這種事情不足外人道也,頤潔不嫁你謝君恩,總有別的人家要。關鍵是我听頤貞說,你想娶雲顏雲教習。」
「啊,是有此打算。」知道又是一個提反對意見的人,謝君恩稍嫌不耐地挑挑眉。
「其實我不該多言,但為了死去的頤慧以及未出閣的盈盈,有些話還是要告訴你。」
「關于什麼?」
「雲顏。」
他一怔,腦中瞬間憶起那些眾人口中流傳的蜚短流長,想到眾人所確認的雲顏不嫁的真正原因。頤祥見他不開口,便視作默許。
「說來也荒唐,在我未娶之前,雲顏一直是我的紅顏知己。我也想過迎她過門,但是依她高傲的脾性決不願做小,所以我們才斷了恩義。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拜在雲顏石榴裙下的貝子也不僅我一個,可惜她僅是漢人教習的女兒,門不當戶不對。雲顏是個不甘人後的女子,所以婚姻大事也就蹉跎了。」
「這同我娶她有關系嗎?」預料中的陳述,早有心理準備的人冷靜地反問。
「什麼關系?」勸解者一臉大驚小敝,「當然有關系!你是書念多了,變迂腐了!雲顏想法設法要嫁進謝府,沖著的是謝夫人的正室位子!」
雲顏嫁他是因為謝府正室夫人的名分?這算什麼荒謬的理由?被看作迂腐的左副都御使好氣又好笑,輕蔑地望向另一人。
「恐怕你是誤解了雲顏,她從沒說過要我娶她,我拒絕婚事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歡她。」
「不會吧?照我看這就是她的心機之深。想當初我和她在眾人眼中分明是兩情相悅的,誰知只因為我不能娶她為正室,她便同我恩斷義絕。」頤祥狡辯,隨口胡扯。
笑話!就算頤祥所說屬實,可在謝君恩看來皆是胡言亂語。什麼兩情相悅?什麼恩斷義絕?明明是頤祥先要娶他人為妻,反過來卻指責雲顏不願在一顆樹上吊死。只是不甘被遺棄而已?何必要用那種說蕩婦的口氣?
「夠了!除非我出家當和尚,除非我死,除非雲顏不答應,要不然我娶雲顏是娶定了。五貝子的好意我心領了,請回吧。」
絲毫不客氣的逐客令,心虛的人哆嗦著起身,躲過對方炯炯有神的逼視。
「你……會後悔的……」有氣無力的軟弱話語換來謝君恩的嗤鼻聲,听得說話者一臉羞惱,急急步出書屋。
書房門被無情地關上,隔斷外界對屋內幾近無聊的干擾。而充滿人情事味的天地間,何處都無清靜之處。
「五貝子就這麼走了嗎?」躲在牆角的艷紅現身而出,上揚的艷色紅唇隱藏著對眼前男人的鄙視和嘲諷。
「啊……」受驚嚇地抖動七尺之軀,頤祥看清現身之人後馬上換了個溫柔笑臉,「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你,怎麼,等我等得急了?」
抿唇一笑,艷紅輕浮地將身軀靠向身旁的男子。
「正是,五貝子果真懂我的心。可惜……」她橫他一眼,盡顯眉角唇畔的嫵媚風情。
「可惜什麼?」
「可惜你為了得到雲顏所下的苦心怕是白費了。」見他一臉錯愕,艷紅反倒一臉得意,「方才我在書房外听得一清二楚,憑我對男人的了解,五貝子真正的目的怕不是為謝君恩,而是見不得雲顏另嫁他人罷了,依我看……」
被一語道破心機的人急忙用大掌捂住女子的艷唇,情急道︰「我的好姑女乃女乃,知道歸知道,用不著都說出來啊。好,你說,你想怎麼著兒?」
魚兒上鉤了!艷紅拉下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笑得又美又魅。
「簡單。我可以不計較以前五貝子騙了我,害得我人財兩失的事情,但您多多少少也該補償些給賤妾吧?賤妾別的不求,就希望五貝子遵從以前許下的諾言,迎賤妾進門。賤妾也知道以賤妾的出身是配不上頤貝勒府,所以就算是當小的賤妾也甘心。」
「娶你為妾……這……恐怕……」即使是小妾,迎一個風塵女子進貝勒府也未免要叫人笑話,何況他憑什麼非娶她不可?
「忘恩負義的負心漢,男人沒個好東西。」讀出他內心的計較,艷紅擰一把頤祥的胳膊,「好吧,知道你有你的難處。這樣吧,你今天把我接出謝府,找一處幽靜舒適的地方,再給我些銀兩度日即可。」
要他金屋藏嬌?這個方法也可行,但一時之間他不知去哪里弄出置屋的大筆銀子。
「愣著干什麼?只要你把我安排妥當了,我就想個法兒讓你得到你想要的雲顏,叫你們貝勒府不至于為她和謝君恩這門親事掉臉面。」
「真的?」若能得到一直得不到的女人,他不妨一試,何況此次還能左擁右抱。
「自然當真。」艷紅信心十足,「不過,您至少先把賤妾接出謝府吧。」
「對,對,我這就找李管家說去,你等著。」
望飛奔而去的背影消失于轉彎暗角處,艷紅凝住笑意,握緊絲巾的手攥成拳。謝君恩、雲顏,莫怪她行事狠毒,實乃像她這樣的風塵女子求生存不容易。
當初原和縣令串通好,硬是設計跟了謝君恩到京城,原是指望謝君恩會因無法推拒她的美色而納她為妾,等過些年再扶正。料不到,謝君恩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不光如此,他竟寧願不娶格格,而要娶一個毫無背景的漢女。認清現實,她只有挑撥謝君恩、雲顏和頤貞格格三人之間的關系,指望通過頤貝勒家的勢力使得謝雲兩人屈服。不想,上天竟把一年前的負心漢送到了她面前。大好機會不可錯過,她艷紅終也有出頭的一天了,哪怕是把謝府害得家破人亡!